孟蘊緩了好一會兒才終于接受現實:真的都交給我了
是。孟玨和謝娘子齊齊點頭。
孟蘊撫了撫手上拿著的錦帕,將它被抓出的褶皺撫平、撫順:如果我沒能維持諸子百家中的平衡,心有偏向,而且還將這種偏向落到實處呢?這樣也沒有問題嗎?
孟玨和謝娘子面上笑意不減,也未見有如何的憂色:是的,都沒有問題。只要
只要你承受得了后果。
孟蘊眉頭鎖得更緊,視線一回一回地在孟玨和謝娘子的面上梭巡過,仿佛要捕捉住出現在他們面上的所有細微表情變化。
但最后要承擔那后果的,不只是我一個人,還有大兄、二兄和阿彰,還有阿父、阿母你們。
這等近似威脅一般的話語對孟蘊來說是過線的,也是罕有的,甚至是孟蘊有記憶以來頭一遭這樣跟孟玨和謝娘子說話,但孟蘊一點悔過的意思都沒有,仍自死死盯緊了孟玨和謝娘子兩人。
我們知道。謝娘子說,但這沒有多少妨礙。
孟玨也點頭。
孟蘊沉默許久,一點點將過于外溢的情緒收回。
你們對大兄、二兄和阿彰也是這樣說的嗎?她嘟噥道。
謝娘子卻是笑著點頭,理所當然地應她:是啊。
孟玨還跟孟蘊道:我們很公平的,沒有偏向誰。
誰說的!孟蘊才不相信他,明明你們就是在偏向阿彰。
阿彰就什么事情都不需要理會,他只忙他自己的事情!
別以為她就不知道了,阿彰不論是待在陰世安陽郡中,還是去帝都洛陽,又或是往其他地兒去,阿父和阿母都不會攔他,也沒有更多的要求
這不是偏愛是什么
謝娘子搖頭,好笑問:你難不成還嫉妒起阿彰來了
你也就只敢在我們面前這樣說說而已,真要站在阿彰面前,真要是面對關乎阿彰的事情,你其實也不比我們好到哪里去。
孟蘊一時啞然,半餉才嘴硬道:我才沒有。
等孟蘊情緒平復下來,先前大多時候都在看著的孟玨才說:我們真的沒有騙你。
孟蘊緩緩抬頭看他。
我們眼下對阿彰沒有要求,是因為阿彰他自有要求。而阿蘊你
孟玨說:是因為你需要有這樣的要求。待到你對自己有要求了,也就不需要我們來給你提要求了。
孟蘊半餉才低低問:阿父、阿母,我輸給大兄、二兄和阿彰他們了嗎?
孟玨和謝娘子聽得孟蘊這句話,抬起視線往時間長河的下游遙遙望去一眼又快速收回。
這一眼快到連就坐在他們側旁的孟蘊本人都沒有察覺。
當然沒有。孟玨這樣說,誰說明悟得早就是贏家了的?路還長著呢。
謝娘子更是道:事實上,贏的是你。
如果說孟玨的話聽得孟蘊連連點頭,深表贊同的話,那謝娘子說的這話留給孟蘊的卻只有質疑。
阿母,你是又在逗我玩的嗎?!
不等謝娘子說話,孟蘊就又說:你要是再這樣玩的話,我可就要生氣的了。
罷了罷了,謝娘子只說,是阿母錯了,你莫要生氣。
孟蘊的臉色這才回轉過來。
她想起前事,連忙又問謝娘子:阿母,近來安陽郡郡城中開業的,就只有這倆家嗎?
謝娘子心喜孟蘊思維敏捷,便回答她:當然不。
再過半個月,城西那邊會有一家磨坊、一家鐵匠鋪、一家醫館開業。
磨坊,該是農家;鐵匠鋪,這個暫時不太確定,有可能是墨家,也有可能是兵家,畢竟她都還沒有去親眼見過;而醫館這里
應該也沒什么質疑的了,醫家。
只他們這幾家嗎?孟蘊問。
謝娘子搖頭:當然不。不過其他幾家的形跡暫時都還比較隱蔽而已。
或許只有等他們站出來,你才能確定他們的身份也不定。
孟蘊還是不信謝娘子的話。
以她家阿父、阿母的能耐,恐怕已經抓住這些百家法脈的蹤跡了,只是不跟她提起,要她自己去發現而已。
我自己找就是了。她說。
孟玨和謝娘子又是一同笑起:那你且記得多用心些。
孟蘊狐疑地看了看他倆,沉吟片刻,她又往謝娘子的方向湊了湊,小心問:阿母,聽你和阿父的意思,這段時日往我們安陽郡這邊跑的諸子百家法脈數量不少
謝娘子不點頭也不搖頭,只含笑看她:這個得要你自己去看。
雖謝娘子沒有透漏任何口風,但孟蘊心里已然有了她自己的答案。
可是為什么呢?安陽郡雖然也是一座郡城,可它在天下城郡之中不過只屬于二流而已。
若不然,這一座安陽郡也不會被他們孟氏占據著慢慢經營,最終發展成他們孟氏的祖地。
為什么這天下風云并起的時候,這些炎黃先賢法脈都要往這邊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