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孟椿只是笑,我還以為你讓我進府門,是因為我需要與你商量應(yīng)對當前這番變故?
孟梧不答,只說道了一個事實:這回跟阿彰一道前往帝都洛陽的,還有阿渺。
這不是應(yīng)當?shù)膯?孟椿說。
孟梧奇異地沉默了須臾,不答是也不答不是,他只說:除了阿彰和阿渺以外,年前還在帝都洛陽那邊安居的孟氏郎君原有五千戶,如今年后回返帝都洛陽的孟氏郎君,除了阿彰與阿渺以外,只余兩千戶。
孟椿笑道:或許是年節(jié)時候的時間不多,他們年后還想要再跟族里的其他兄弟好好團聚一番呢。
孟梧也笑:是啊,好好團聚聯(lián)絡(luò)感情以后,難免覺得彼此都是血親親族,平日相隔兩地、相處時間太短,恨不能日日往來呢。
孟椿臉皮不動,甚至還道:確實這般。但親族和睦、感情深厚親善,對于族中也是好事,不是嗎?
孟梧臉色越漸陰沉。
是好事,可他們這三千戶人就這般跑回安陽郡中,帝都洛陽那邊便只剩下兩千戶,族中在那邊的力量直接削減逾半。你不覺得這樣對阿彰來說,很不利嗎?!
孟椿有一點點想反問孟梧。
他難道真覺得這些原本還想著在亂局中撈取點什么卻又很快被嚇回去的族人,能給孟彰足夠的助力?
你待要如何?孟椿索性也懶得跟孟梧兜轉(zhuǎn)了,直接問他的目的。
孟梧說道:在動蕩真正平息以前,族中須得全力保證阿彰那邊的供應(yīng)。
在動蕩真正平息以前?全力?孟椿定定看住孟梧,不放過他面上任何一點最細微的表情變化。
孟梧點頭,完全沒有在意孟椿的情緒。
孟椿約莫自己心里也知曉,定身竭力穩(wěn)住心緒波動,他問:真的不能再讓幾分?
孟梧一個字都沒回他。
孟椿站了許久,直到那些原本悄寂多年的宅邸在經(jīng)歷好一陣躁動后又安靜下來,他才說話:可以。
孟梧這才有反應(yīng):如此,我便代阿彰謝過族中了。
孟椿扯了扯嘴角:應(yīng)當?shù)模吘拱⒄每墒俏野碴柮鲜系镊梓胱幽亍?
倘若孟椿話語、表情沒有那么生硬,大概場面還會更和睦些。
大兄也莫在這里與我干站著了,進府里坐一坐吧?孟梧笑著招呼道。
孟椿居然也不拒絕,果真邁開腳步走過城隍府的大門:那我便來討一盞茶喝吧。
孟梧心下微動,面上卻不見異色,也不要旁人,他自己領(lǐng)著孟椿便往里走。
或許是諸位陰帥在陽世天地里的動作太過引人注目,以至于孟彰的車駕靠近帝都洛陽時候,那官道上還有許多掛著各大頂尖世族符牌的車隊在路上緩慢行進。
饒是坐在馬車里,孟彰也能感覺到他們這一行車隊越過那些車隊時候落在他們這邊廂的視線。
孟彰本人倒是沒什么,但護持在馬車左右的那些孟氏部曲們卻被這些目光弄得精神緊繃,都快要變得一驚一乍了。
作為孟彰名下五百部曲中的唯一一位尉長,孟昌終于按捺不住,在再次越過一行庾氏車隊時候,他拍馬上前,靠近走在最前方的那位將領(lǐng)。
這位也是孟姓的將官,和孟昌一樣,都是孟氏旁支里出類拔萃的英才。
正是因為一樣的來歷,這位將軍對孟昌的態(tài)度很是和睦。即便孟昌貿(mào)然靠近,他也未曾生怒。
或許,也是因為他的郎主是孟彰的緣故。
孟彰,安陽孟氏族中的麒麟子,孟梧嫡親的、最為出色的后輩。
可是有事?
這位將軍親善,孟昌卻不敢逾越。
無事,只是
那位將軍打量他一眼,忽然笑了一下,轉(zhuǎn)回目光繼續(xù)小心觀察著周圍的動靜。
既無事,就且回去繼續(xù)巡防吧。他說,帶著幾分提醒,眼下我們雖然已經(jīng)在靠近帝都洛陽了,但還是不能大意,得小心些才好。
孟昌愣了愣,一瞬間也是想明白了什么。
他不再說話,只在馬背上一個拱手:是,昌謹受教。
孟昌策馬退回了他自己的位置,又對方才默默替他補上空位的孟氏將領(lǐng)點頭致意。
丁墨原還有些不解,待后頭回過味來,卻也是嘆服。
這些老人,果真是比我們要來得老練。
作為孟梧麾下部曲,在孟梧不在的時候,他們一定程度上代表著孟梧的態(tài)度。
他們的謹慎,就是孟梧的謹慎;他們的小心,就是孟梧的小心;他們的禮遇,就是孟梧的看重
我們也得好好學一學。孟昌說這話時候,臉色很有些復雜,也很有些慨嘆。
丁墨很是高興,但還是寬慰道:郎主也不是就真的不明白個中道理,只是先前未曾有派上用場的時候,所以才疏忽了而已。郎主如今醒悟,也是一件好事。回頭能給主君省卻許多麻煩呢。
孟昌也是放松下來:你說得在理。
自此以后,孟昌行事果真又更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