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他們都不是孟顯,竟是什么都沒看見。
可就是這般,才叫孟昭和孟蘊心猛地漏了一拍。
孟昭和孟蘊對視一眼,強行按捺下來。
孟顯這會兒也沒能顧上他們,他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鎖定了。
有那著寬袖道袍、帶高冠、背藥囊的道人從夜色中沿著河道行走,不知是氣機牽引還是心神觸動,那道人忽然偏頭,看向河面上那些順游而下的燈流。
他定睛看了片刻,忽然抬手一招。
有燈籠從河面上飛起,落入道人手掌中。
燈籠火光爍爍,明亮異常,燈紙紋飾與其說是描畫勾勒,倒不如說是刻印過去的。
不是其他,正是孟顯的那盞鏡燈。
道人將鏡燈拿在手里半餉,忽而撫掌笑開:好巧思!好情誼!
他目光抬起,像是對上了孟顯的眼,又像是只望著天。
這燈可否借我?
孟顯目光轉了轉,看過邊上的孟昭和孟蘊。
孟昭、孟蘊面上雖更多都是平靜,但還是有警惕和擔憂。
孟顯心下緩和了些。
他才剛要收回視線,卻下意識地目光一滑,瞥見更遠處的孟玨和謝娘子。
他們兩人并肩站著悄聲說話,目光卻
卻在他身上?
陡然和孟玨、謝娘子的目光碰撞,孟顯第一瞬間浮現的情緒是驚嚇。
待他反應過來,他也終于明白為什么孟彰對孟玨與謝娘子的反應有些微不同尋常了。
他家阿父和阿母壓根不是他們以為的那樣簡單。
孟玨和謝娘子見孟顯的目光變化,面上眼底竟是半分異常都沒有,還帶笑給他一個眼神示意。
小郎君,這燈可否借我?河岸邊上的道人很是客氣地又詢問了一回。
孟顯連忙收攝心神,遙遙回答那道人道:不過一盞花燈而已,道長若是喜歡,只管帶走就是。左右我這花燈也是放出去祈福的。
那道人得了應答,高高興興地將鏡燈掛在藥囊上。
如此,便多謝小郎君了。
只貧道也不好隨便拿了小郎君的花燈,那道人看了看鏡燈,問道,我看這盞燈上氣機各有道性這樣吧,小郎君想要什么樣的回禮?
回禮?孟顯有些不解。
道人耐心解釋:我這里有道經一卷、藥經一卷、陰靈食經一卷,小郎君你要哪個?
道經一卷?藥經一卷?陰靈食經一卷?
孟顯的呼吸陡然急促起來。
但很快,他又冷靜了。
只能要一卷。更重要的是
我只這一盞花燈,不值當道長的回禮吧?
那道人笑開:小郎君也是靈醒之人,自該知曉,這東西換得還是換不得,有時候并不全是看價值,還得考慮這交換雙方的需求的。
孟顯沉默了。
那道人也沒有催促,只笑著把玩手上新得的鏡燈。
多勞道長,孟顯開口了,請給我一卷陰靈食經吧。
那道人目光抬起:我能問一問原因么?
孟顯也不遮瞞他。
我家中有一幼弟,天資穎絕。可惜天不假年,早早令他夭亡。如今他在陰世中修行生活,我等鞭長莫及,便想著為他多準備些。
道人動作一頓:我看你們家中手足四人,天資都很是不俗,如何偏就只為你那幼弟多做準備?你們三個年長的就不需要了么?
孟顯一笑:我等資質雖然不差,但也未到能只憑資質就闖出來的地步,這些準備當然也是需要的。
不過我們三個年長的都在陽世里,比之落在陰世里的幼弟總是多了許多機會和自由,不著急的。可我家幼弟就不一樣了。
孟顯這會兒說起來也還有些愧疚。
我家幼弟那般資質,即便是陰靈之身,修行速度也比尋常人來得迅猛,孟氏也好,我們這些做兄長的也罷,能給他的幫助越來越少。
如今能給他幾分就且給他幾分,待以后,怕是我們再想要給他些什么都不能了。
那道人默然片刻,再一次贊道:果真好情誼。
他說著,長袖一擺,便有一道靈光飛出,懸停在孟顯身前。
孟顯伸手去接,那靈光才舒展著露出內中的本相。
赫然是一卷灰白色的書典。
孟顯定睛再看,卻見那書典上用飄逸、陰渺的字跡寫著四個字陰靈食經。
孟顯鄭重作拜道謝。
待他站直身體再看過去的時候,那河岸邊上哪兒還有道人呢?
孟顯怔怔站了片刻,才低頭去看手上的那部《陰靈食經》。
抿了抿唇,他起身來到孟玨和謝娘子近前,雙手將這部書典遞呈上去。
阿父、阿母,你們且看看這個。他最后問,這食經如何?阿彰能用上嗎?
其實他真正要問的是另一個問題。
孟玨將《陰靈食經》接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