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顯搖搖頭,重又遞了一把竹篾給孟蘊:現在還在早上,離著燈會開始的夜晚還很有一些時間呢。我不著急,你也不消著急。
略停一停,孟顯忽然快速往四周瞥了一圈,然后沖孟蘊擠眼,低低傳音:拖了這么一會兒,我們可以真正開始了嗎?
孟蘊手上動作一頓,緩慢抬眼看向孟顯。
孟顯心臟猛地一跳,察覺到了什么。
二兄方才那話孟蘊目光危險,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不,沒什么饒是孟顯,此刻也不免有些語無倫次。
孟蘊定睛看了他片刻,才將目光收回:且便信你這一回。
孟顯默默地給孟蘊遞竹篾。
孟蘊繼續接一根竹篾就廢一根,基本沒有能合她心意的。
孟顯默默看了這片刻,終于還是沒將遞出手中的竹篾。
幾乎是習慣性地向孟顯伸手的孟蘊撈了個空,便就偏了頭來看他。
所以,孟顯問,阿蘊你只想好了要做個甕燈,卻沒想好具體的形制的嗎?
誰說的,孟蘊下意識地反駁,我想好了的。
孟顯目光在孟蘊另一邊那還沒有被清走的廢竹篾轉了一圈。
旁邊不知什么時候已經立在他們三步后守著的奴仆連忙低頭躬身,快速抱走了那堆不算太高的廢竹篾,給孟蘊手邊留出了個干干凈凈的地兒。
盡管證據已經沒有了,孟蘊也并不能真的理直氣壯地迎上孟顯的目光。
我只是手拙而已
孟顯無奈收回目光,自己抓住了手上的竹篾:所以,你到底是想要個多大的甕燈?
孟蘊抿著嘴不說話。
孟顯頓了頓,辯道:我沒有著急,也不是想要催你。但阿蘊,不論你是因著什么緣故這樣反復猶疑,你也該拿定主意了。
這么拖沓,可不是你,阿蘊。
孟蘊沉默了片刻,再次向孟顯伸出了手。
這一次,孟顯沒有躲避,無比利索地將竹篾放入了她打開的手掌。
孟蘊這次動作也是格外的干脆。
竹篾入水浸濕,隨后又被提起,轉而懸在火盆上方。在水氣被炭火逼出的同時,竹篾穩穩當當地被彎折過半。
孟顯一眼掃過,心下有些驚。
就這個彎折的弧度
但孟顯也沒有多問,照舊默默在孟蘊對他攤手的時候將一根竹篾放入。
一根竹篾、兩根竹篾、三根竹篾
待到孟蘊終于不再向孟顯伸手,而是轉了個身體,另行去取繩索和膠糊的時候,孟顯才問:阿蘊,你制的這個燈籠,會不會太小了些?
孟顯在心里默算過,真要是用孟蘊這簡單處理過的竹篾來編制燈籠,這個燈籠最后的成品怕是只得個巴掌大小。
比那最小的酒壇也大不了多少
阿彰方才不是說了嗎?孟蘊說,元宵燈會必定很是熱鬧,而熱鬧,又該是百花齊放、百舸爭流才最好。
我這燈籠小是小了些,但也算是百花之一吧?
孟顯不說話了,只默默地將孟蘊手邊的繩索接過來,讓孟蘊能騰出雙手來編制、固定燈籠模型。
孟蘊也不跟他客氣。
或者說,正是有了孟顯的幫忙,孟蘊總算不那么手忙腳亂了。
做小燈籠其實并不比做大燈籠來得容易,幸好孟蘊的手還算靈巧。
好一番折騰以后,形制古拙、巴掌大小的袖珍燈籠模型便躺在了孟蘊的膝上。更關鍵的是
孟昭、孟彰已經回轉過來了。
這么小?孟昭看著,也有些驚訝。
孟彰的目光在孟蘊面上和那燈籠模型兩邊徘徊。
阿姐,他問,你制的這真是甕燈,而不是碗燈?
孟蘊那燈籠模型的開口極大,幾乎與底盤等同。與其說孟蘊制的是甕燈,還真不如說是碗燈。
你看出來了?孟蘊并不生氣,甚至還笑得很開心,不錯,我制的雖然是甕燈,但也是碗燈。
甕不就是被放大的碗么?一樣的。
一樣的?哪里一樣了?!
碗和甕,差遠了好不好?!
但更讓孟昭和孟顯難以置信的,是這樣的一句話居然出自孟蘊之口。
孟蘊!
他們精細養在家中、色色都無比講究的妹妹。
相比起滿眼陌生看著孟蘊的孟昭和孟顯,孟彰卻是最快接受孟蘊說法的那一個。
確實差不多。孟彰說,又笑著問孟蘊,阿姐這回是真的要定下來了?
孟蘊說:嗯,定下來了。
孟彰再問:不改了?
孟蘊也繼續回答他:不改了。
他們兩人這一問一答之間,孟昭和孟顯也明白了些什么。
他們漸漸收斂了面上眼底的異色,一時看看孟蘊手中的那個燈籠模型,一時又看看孟彰擺在大條案處的那舟燈模型和紙畫,甚至還有孟昭那個宮燈架子。
借著身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