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郎君警惕地皺了皺眉頭,問:你是發現道門有要再度入駐九州的意思?
王、謝、庾、桓從不懷疑道門的力量。事實上,他們一直很清楚,九州土地所以少見道門修士的蹤跡,只是因為道門的個位大修士著意避開了這里罷了。
一旦道門修士決意返回九州,不說只有他們四家,就算是他們聯合了皇族司馬氏的力量也一樣阻擋不了。
道門的力量不是吃素的。尤其是道門上頭的各位道祖,更是尊崇恐怖。
整一個炎黃人族族群里,有實力抵抗道門的,就只有以各位祖皇為中心的炎黃祖宗與先賢。
可即便是這些祖先,也是仰賴了整個炎黃人族族群的力量,才能做到勉強抗衡道門。
所以這些年里道門修士在九州地界銷聲匿跡,并不真的是因為道門的人不能在九州地界中行走,而是因為他們自己不愿意。
在王三、謝五和桓九三位郎君的目光注視下,庾八郎君沉沉地點了點頭。
四位郎君誰都沒有說話,整個廳室里一片死寂。
許久后,王三郎君才問道:這件事,皇族那邊知道嗎?
鑒于之前道門的太平教在九州地界鬧出的天大動靜,對于道門的動向,身為皇族的司馬氏應該會很敏感才對。
庾八郎君搖頭:潁川這邊我們封鎖了消息,但我們不能保證。
王三郎君閉嘴了。
庾八郎君又道:還有一點,經歷過太平教一事,道門那邊顯然已經有了收斂,不會再想要繼續以黃天代蒼天的伐天之事。道門那邊的手段寬和下來,難保作為皇族的司馬氏會不會對道門的力量心動
還是那句話,庾八郎君說,司馬氏一族都很隱忍。如果皇族司馬氏想要引入道門的力量制衡我等,道門那邊也不會不答應。
道門謝五郎君很贊同庾八郎君的判斷,確實,皇族,尤其是是如今坐在皇位上的武帝一脈,他們占據了正統名位,因此而握有的籌碼比我們更多。
沉默片刻,謝五郎君嘆道:亂世,果真又要開始了嗎?
這一個九州地界,真是不論從哪里看,從哪個方向審視,都有暗流在悄無聲息地涌動啊。
內宮之中,有皇后賈氏以及她腹中尚在孕育的皇嗣與已經長成的庶出皇子之爭;外朝處,又有皇族司馬氏和以王、謝、庾、桓四大家族為首的世族之爭;地方與龍庭中樞里,有地方望族與朝廷中樞之間的權力之爭;國朝與藩國之間,則有藩國諸藩王圍攻國朝之勢;就連仙凡之間,似乎也將有道門重新入局
這些爭斗倘若都是放到明面上、一條一條清晰分明也就罷了,偏偏是都混雜在一處,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狀態。于是,這九州地界的水渾濁到了極致。
沒有人能確定自己家族能不能在這樣的渾水里全身而退,包括現下坐在這里的四位郎君背后的那四家。
但渾水再混,他們也得要守住,除非他們甘愿引頸受戮。
桓九郎君掃了王三、謝五和庾八郎君一眼,翻手從袖袋里摸出一把玲瓏玉槊拍在案桌上。
忽然聽見這一聲脆響,王三、謝五和庾八三位郎君近乎下意識地轉眼往桓九郎君的方向看過去。
亂世再亂,也終究是強者留到最后。桓九郎君說,殺,殺得它干干凈凈,這乾坤不就清朗了?
王三、庾八兩位郎君的臉色連番變化,最后都定格于無奈。
若果真有那么容易就好了庾八郎君道。
王三郎君也道:想要殺出一個乾坤清朗,也得要有足夠的兵力和充足的補給才好,不然,到時候倒在戰場里被乾坤清朗的就是我們了。
王三、庾八兩位郎君說完話,忽然覺得不對,齊齊轉眼看向另一邊靜默的謝五郎君。
謝五怎么不說話?他不會真被桓九說服了,覺得可以憑借他們幾家的力量做成那樣的事情吧?
即便是桓九郎君,看向謝五郎君的眼都陡然帶上了幾分期待。
但出乎意料的是,謝五郎君面上的臉色足可稱得上凝重。
桓九郎君不由得擰眉問道:謝五,你是想到了什么嗎?
謝五郎君被桓九郎君這么一叫才拉回了心神。
他定睛看了看王三這三位郎君,道:我今日出門以前,曾聽族中各位族老正在爭辯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王三郎君率先問道。
異族。謝五郎君道,我族中的各位族老,在總攬九州地界里的這些暗流與爭斗的時候,還提到了異族。
遠的大秦時期不說,近的大漢,就曾經在九州力量衰弱、空虛的時候,遭遇過異族的洗劫擄掠。魏、蜀、吳的三國年間,異族不是沒有想要縱馬南下,不過是被西涼攔住了而已。
如今我九州地界倘若再次落入亂戰之中,處處燃起烽火,難說異族會不會借此機會叩關
王三郎君、桓九郎君俱都臉色冷淡陰沉,只有庾八郎君似乎不甚在意。
謝五郎君只這么瞟一眼,便對各家的態度有了個大概的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