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風而起始終是借力之法,撥弄風云才是將一切可控的、不可控的盡數拿捏,然后
一言風云起,一言風云落。
起落之間,裹夾的是蕓蕓眾生,輻射的是八荒六合。天地、歲月、蒼生,都在那浪潮之中。
孟氏祠堂里的一眾郎君呼吸都是亂了一瞬,少頃才被勉強控制下來。
這些孟氏郎君,甚至是已然逝去、或是掛在墻上、或是擺在供案上的孟氏陰靈們,全都看向了孟汧、孟椿等人,不愿意錯過他們面上的任何一點變化。
孟汧和孟椿對視一眼,說道:想法不錯,也很有野望,不過,該要怎么促成這件事,你有想法了嗎?
那孟氏郎君快速遮掩去面上的怔愣,沉聲道:瑞已有些想法,只可惜太過粗疏簡陋,不敢平白污了族長和各位族老的眼睛。
是真的粗疏簡陋,還是已經完善但自覺時機未到又或者是其他種種緣故不愿意拿出來,更或是根本就沒有,孟汧、孟椿等人心里明鏡也似的,都清楚得很。
既是如此,那阿瑞你就回去繼續好好打磨,用心些。待事成了,一切圓滿,族中定不負你。孟汧道。
孟瑞連忙肅然作禮,同時應聲:喏。
重新在竹席處落座的孟瑞一面整理著手邊有些凌亂的衣擺,一面和往他這邊看過來的孟玨點頭示意。
孟穎還不住地往孟玨的方向瞥,惹得他父親孟珃沉沉壓過來的一眼。
孟穎下意識地收回目光,不敢再往孟玨那邊看。可也正因為如此,他心中的怒火才越發沸騰。
憑什么!憑什么?!明明他的阿父才是如今陽世安陽孟氏的宗子,是安陽孟氏族長孟汧的嫡長子,憑什么他們這一脈卻要眼睜睜看著那些支系、旁系站出來?
他們才是嫡長一脈啊!他們才是真正的主枝啊!!為什么不是旁支、庶支成為他們的養分,而得是他們宗長一脈讓出本該握在他們手里的權柄與名位?!
怒火和不甘燃燒著孟穎的理智,激得他雙眼發紅,幾近滴血。
孟渺等一眾孟氏族老靈醒地別開目光,不去看孟穎,只專注地看著另一位站出來的孟氏郎君。
畢竟也沒有誰真愿意在族會里當著各位先人、族人的面下族長一脈的臉。
找事也不是這樣找的。何況族長一脈現下做事都是甚為公道,未曾有過欺壓族人的事,他們何必跟宗長一支結下大仇?
左右孟穎就是一個小輩,日后能不能順利成為他們安陽孟氏宗子都還兩說,不急在這一時。
仗著陰世與陽世之間的間隔,孟彰倒是沒有孟渺等人的顧慮,他大大方方地將人里外看了個仔細。
怎么樣?
是孟梧在問他。
孟彰不點頭也不搖頭,只說道:穎族兄甚是驕傲。
驕傲?
孟梧險些笑了出來。
你這話倒也不差,孟梧道,阿穎確實是驕傲了些。
孟彰聽著孟梧的話,沒有想要接茬的意思。
孟梧也沒了逗趣的興致,他道:放心,阿珃沒想要這么早就下去。
珃伯父應該也不敢。孟彰道。
孟梧失笑搖頭:可不就是不敢么?
孟穎是孟珃的嫡長子,一旦孟珃退下去,孟穎接過族長位置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可如果真讓孟穎做了族長,誰知道孟氏奮力積攢下來的家底、經營起來的安陽郡,最后會成什么樣子?
孟珃不敢賭,也不愿意去賭。所以他只能一直坐在他的位置上,將孟穎死死壓在原地。
就像孟彰前生所知道的那位女王一樣。反正只要他不愿意退下去,誰也不能多說什么,尤其是他的繼承人。
倘若泉哥兒的資質也不夠,該如何?孟彰問,眼底也泛起了幾分笑意。
他已經猜到了什么。
泉哥兒的資質還是不錯的,孟梧道,起碼比阿穎強出不少。只要不出差錯,壓下一個阿穎對他來說什么難事。
孟彰問:萬一呢?
真還有個萬一的話,孟梧跟著孟彰的思路想了一陣,大抵也是覺得好笑,面上揚起些弧度,那就讓阿汧、阿珃他們再繼續在這位置上坐著就是了。
反正已經壓過一個阿穎了,也不在乎再壓一個能力不夠的泉哥兒。
這樣的話,怕是免不了要變成笑話吧孟彰說。
后繼無人,非得要上一輩的人守著位置,遲遲不敢交給后人難道是什么好事嗎?
孟梧看他,問:怎么,放心了?
孟彰也不掩飾,當著孟梧的面放松地笑:放心了。
孟梧搖搖頭:阿穎能力不夠,又跟你阿父差了一個輩分,需要你來擔心你阿父?
孟彰先是點了點頭,隨后又搖了搖頭。
雖是這樣,但穎族兄畢竟是珃伯父的嫡長子,名分擺在那里,他要真是存心找麻煩,阿父也會煩的。
他往后會有很多事情要做,孟彰道,能不讓阿父煩心還是別叫他煩心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