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君放心,一個音都不會從這邊泄露出去。他近乎賭咒一般道。
倒也不必如此夸張。孟彰搖搖頭,原還待要說些什么的,但看那管事神經極度緊繃的模樣,便收住了話頭,只講目光往側旁一點。
當下另有孟棕管家身后的一個管事走出來接過后續的交接。
那孟氏管事才算是緩和了心神,但看著還是很勉強。
孟彰聽了幾句,忽然眼神一動,往庭院外頭看過去。
庭院外的長街處正有高昂洪亮的鼓聲、嗩吶聲漸漸靠近。
跟隨孟彰出來、隨侍在孟彰左右的那些孟氏家仆管事更為靈敏,沒過多久就察覺到了孟彰的動靜,去問留守宅子的孟府管事:這是?
阿?留守宅子的孟府管事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就是社火要來了。
在旁邊人的鼓勵下,這位孟府管事道:每到新年,這些耍弄社火的人都會來拜年的。
他尤為驕傲地告訴所有人:他們這些人昨晚才耍弄了大半夜,今天又一大早就去縣城各家拜年。每年的這天,他們都是先到我們這里來耍弄過一趟才去別家的呢。
什么溫家、李家,什么縣衙、太爺,那孟府管家道,可都比不上我們孟氏咧。
孟彰聽著,也沒多說什么,只聽著那鑼鼓、嗩吶連帶著踏腳聲越來越近,越來越響亮,最后在他們孟府宅邸的門外漸漸保持平穩。
孟彰側耳聽了這一陣,轉眼又問那看守宅子的老管家道:既是人家上門拜年,我們可有準備還禮?
那老管家聽得問話,當下面色一整,回答道:自然是有的。小郎君可要過目?
孟彰搖搖頭,說道:過目就不必了,你且忙去吧,不好讓人家久等。
老管家連忙應聲:是,小郎君。
或許他也是早已將還禮準備妥當,此刻他只應答一聲,當下就對孟彰一禮,退后著往外走了出去。
孟彰跟了上去。
老管家一時停下腳步,半轉回身看向跟上他的孟彰、孟昌等人。
小郎君,你
孟彰沖他笑:可我就是過來看社火的啊。
老管家也是語塞,只能嘗試著向孟彰讓位。
孟彰也沒趕上去,只又笑道:我也就只是在這邊廂看一回,待意興盡了,我便也就回去了,不好錯了你的差事。
老管家雖然時常守著這處空置的孟氏宅院,少有在孟氏大小郎君、女郎君面前任事,可他仍舊很明白這些世族郎君、女郎君們的最大共性。
任性。
世族的所有郎君、女郎君們,都任性。
想做了就去做,也不管將要做的這件事要花費多少人力、物力;不想做了就丟開手去理都不理會,更不會管他曾為了這件事付出了什么,付出了多少,這件事本身又距離成功或者某個階段相差幾分。
總而言之,便是一句話。我想要做的,怎么也攔不住,我不想做的,什么也都能丟開。
興起而來、興盡而返,就是他們最常見的態度。
老管家便也不再勉強,他領著孟彰等人走向了宅院的大門處。
大門打開時候,孟彰能看見那些停在大門前空地處的、著一身花花綠綠衣裳、描朱飾黃的社火人員眼睛齊齊亮起,鼓聲也好、嗩吶聲也罷,這一刻都帶上了無比的喜慶與歡樂。
老管家臉上的笑容當下就自然了。
索性他還記得孟彰這個來自安陽郡城的孟氏小郎君,一面笑,他也一面觀察著孟彰的臉色,唯恐看見了什么。
但很快,老管家就放松了許多。
他見到的孟彰小郎君,是個好脾性,能容人的,論理,這小郎君該不會放在心上才是。
社火隊中有人又快又急地敲了一陣大鼓,鼓聲一浪比一浪高,一重比一重洪混。但毫無疑問,這鼓聲中的欣喜、祝愿、感激之意真的讓人心情舒暢。
咚咚,咚!
待鼓聲停下,那擂鼓的人放下打鼓鼓槌。于是社火隊中便只剩下了一陣低沉的鼓聲在伴隨著其他的樂器為社火隊的隊員做伴奏。
那擂鼓之人走到近前,大大方方地抱拳和老管家一禮。
孟老,您新年可好?
方才還未曾發覺,當這位擂鼓之人從人群中走出,站到所有人跟前的時候,其風姿著實叫人心情開闊。
也不是那種特別斯文有禮的氣質,而是斯文與豪爽并重、認真但又不會拘謹的氣度。
這人或許長年長于山野,學識有限,但絕對不是尋常的人物
孟彰看了看這位青年郎君,心里默默點評。
那邊廂留守宅院的老管家臉色板正,只剩眼底的笑意流淌。
我新年安好。但我以為,最先該得到各位鄉親拜會的,應該是安陽孟氏一族,而不是我。我
老管家還想要再說些什么,就記起了旁邊的孟彰這一群人,臉色一整,定定看住了站在他們對面的那青年郎君。
那青年郎君連忙笑了笑,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