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方才他是被一整個陰世天地給鎮壓囚鎖基本動彈不能的話,那么現在的他就是背負著一整座大山山脈在活動。
即便如此,但這位儒家先賢還是能感受到從各個方向投落到他身上的漠然目光。
他相信,但凡他有一點異動,那怕是不等他做些什么,整個人就都會被抹去。炎黃人族族群也保護不了他。
如此重壓之下,這位儒家先賢面上眼底竟然找不到一點怒色。他甚至可以說是欣喜的。
小孩兒,好好長大,不急,我們這些老不死的還在呢
話語落下的同時,這位儒家先賢手中的刀筆也是虛虛點落,在孟彰眉心印堂一指處遙遙停下。
刀筆停下了,但那刀筆筆端處卻有一道文痕飛出,投向孟彰眉心印堂,又在孟彰的眉心印堂表面激起一圈圈光影漣漪,然后才消湮沉淀下去。
那些光圈漣漪激蕩,帶起光影變動。也是到了這個時候,那些關注著那位儒家先賢與孟彰兩人的炎黃人族族群先賢、陰神們終于能確定,這些光影變幻的背后,又是一方又一方的夢境世界種子得到了滋養,正在等候萌芽生長。
而那些夢境世界種子,很顯然又跟儒家、炎黃人族族群很有聯系
魏牟原本也還在望著那邊廂的孟彰仔細觀察,忽然察覺到一道道投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他不由得迎著那些目光看了過去。
那些目光的主人也不是別個,正是炎黃人族族群的一眾先賢們。
魏牟暗嘆了一聲,搶先道:別的且不說,只論奇思妙想之廣闊、思維之空幻與嚴謹,孟彰這小孩兒真是我生平僅見。我這些年所見過的炎黃人族后輩,基本沒有人能強過他去的。
不,魏牟先將自己的話給否了,不獨獨似炎黃人族后輩,就是諸位先輩,我也沒見過似他這樣的。
各位炎黃人族族群先賢聽得,俱都面色一動。
魏牟不等他們開口,就仿佛料中了他們心思一樣道:正是你們想的那樣,我說的就是師祖。
我家師祖莊子
魏牟一面說著,一面往炎黃人族族群祖地的方向拱了拱手。
諸位賢兄都知道,他也修夢道,但他修的夢道更偏重瑰麗與空幻,占了一個奇字,無牽絆也無約束。而這孟彰小孩兒
他搖了搖頭,也是慨嘆:他修的夢道除了同樣的奇以外,還更多了核心的邏輯。
核心的邏輯
一眾炎黃人族族群先賢的目光在孟彰面上定了定,就落向了他身周舒展的重重夢境世界光影處。
我家師祖莊子夢蝶,蝶舞翩躚,于是夢也翩躚;蝶行虛空,于是人的念也無羈,遍行天地。魏牟道,然而孟彰這小孩兒,他的夢境細看過去,其實都是有根有源有脈絡的。
有根、有源、有脈絡一位先賢面色古怪,問,這真的不是小說故事?
魏牟循聲看過去,面上不見異色,反而還更多了幾分了然。
果然,面對孟彰這個小孩兒,小說家的人也坐不住。或者說,小說家的人才是他們之中最坐不住的那一個。
怎么就能說是小說故事呢?!幾乎是小說家的那位先賢剛說完話,又一位先賢就開口了,有源呢!怎么不是史家舊事?!
諸位炎黃人族族群先賢見小說家與史家兩方先賢爭論起來,也是見怪不怪地別開目光。
這一眾炎黃人族族群先賢如何爭論,那邊廂的儒家先賢都不在意。他只是靜等了少頃,見孟彰這邊的夢境世界種子悄無聲息蟄伏,未曾驚擾到這會兒正沉浸在修行中的孟彰,便也就放松地收回了那刀筆。
舒了一口氣,這位儒家先賢斂袖,感受那周身陡然消失的重壓,再次拱手向四方一禮。
這一禮,既拜四方同道,也拜諸位陰神,更拜陰世、陽世兩方天地。
一禮畢,他的聲音悠悠傳開去。
此間事情,要看的、該看的、能看的,我都已經看過,該去做事了,就先失陪,諸位自便。
這位儒家先賢的氣機遠去以后,剩下的各位儒家先賢彼此對視一眼,也都有了主意。
我等也該離去了,諸位自便。
諸位自便。
過不得多時,這些儒家先賢各各往孟彰的方向看過一眼,到底是沒再多做什么,只各自散去。
不是他們不想,而是沒有那個必要。
手持刀筆的那位同脈必定已經將他們儒家能散給孟彰小孩兒的都給他了,他們再來一次,也不過是重復罷了。非但對孟彰那小孩兒沒什么好處,一個不小心還會影響到小孩兒的道途
弄巧成拙,可絕不是他們的本意。
儒家的各位先賢退去以后,諸多心念還駐留在這邊廂的炎黃人族族群先賢目光就都落向了道家的各位先賢身上。
其中,魏牟更是諸多目光的焦點所在。
這位莊周一脈的道家先賢卻徑自往老子一脈的道家先賢那邊看過去。
兩家道脈棟梁對視得一眼,彼此就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