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曲變幻的光影之中,有一方方虛幻不定的世界舒展著張開,初看似是浩渺如同無邊世界,再看又似是細小如同流散微塵。
這些就是孟彰的夢境世界,或者說,尚且只是種子的夢境世界。
在這些夢境世界里,郁壘和神荼兩位門神似乎也看見了生活在其中的形形色色的生命。
他們似乎只是偶人,一言一行木愣呆板;但他們也不單單只是偶人,起碼郁壘和神荼兩位門神在他們身上就察覺到了靈性的微光。
兩位門神也只是這樣簡單觀察著,并沒有過于深入地進行探尋和解析。
那是孟彰修行所走過的道途痕跡。他們不能過度探尋,哪怕他們已經看出了這些夢境世界的潛力。
夢境世界本源不足,更準確地說是幾乎完全沒有;夢境世界中的生靈生機匱乏、死板僵硬乃至各自之間的行為模式多有雷同;各個夢境世界里的故事主線相似,仔細對比起來總像是同一個模板里的產物
誠然,這些都是問題。但問題的存在,卻仍舊不能掩蓋這些夢境世界的優越之處。
夢境自來就以詭譎、奇幻、變化莫測稱著,但夢境大多數時候也是跳躍的、斷節的,跟孟彰這里的夢境世界很不一樣。
盡管在夢道修行上,規律、完整未必算得上好事,但規律和完整起碼能形成修行節點,成為夢道修士修行道路上的一個個道標。
這總是有利于夢道修士的修行的。
修士畢竟是用自己的理解、用自己修行的道踐行天地的生靈啊。
尤其是相比起絕大多數夢境來,孟彰的這些夢境世界根源是跳脫于世人大體認知和判斷的。
它們似乎是從另一種角度、另一種思維模式去解讀天地
你說郁壘問另一邊廂的神荼,等有朝一日,阿彰的這些夢境世界俱都壯大起來乃至成功具現,化生成為一方方真實世界,不,不需要完全化生成真實世界,只需要能夠承載我們的降臨的世界強度,我們是不是可以跟阿彰商量一下,也往他的這些夢境世界去走一走?
這些夢境世界等真正壯大、具現以后,未必不能給祂們的修行一些幫助。
郁壘這樣問神荼的時候,目光也始終沒有離開孟彰周身虛幻光影里扭曲的、不甚明晰的世界虛影。
神荼觀察著那些夢境世界的虛影,也很有些心動。
到時候再看情況吧。神荼說道,若是可行,不會影響到阿彰的,我們就問一問。若是事不可為,那便算了。
猶豫了少頃,神荼還是叮囑郁壘道:待會兒阿彰心神回轉,你多收斂著些,莫要讓阿彰看出你的好奇來了,免得阿彰總惦記著這件事情。真要是阿彰的道路偏倚了方向,我看你到時候有什么臉面再見阿彰。
郁壘也是面色嚴肅:我知道,你放心。
神荼悄然松了口氣,說道:我不過是提醒你一回罷了,你知道就好。
兩位門神忽然齊齊停住話頭,目光重又落到了孟彰身周變幻不定的夢境世界浮影之中,卻是這夢境世界浮影另又生出了變化。
那重重浮影像是終于疊加到了某個極點,先是猛地一滯,隨后齊齊一震,每一重夢境世界中的生靈竟是像醒轉過來了似的,同時往夢境世界之外看了出來。
他們似乎也真的看到了夢境世界之外的孟彰,看見這一座金鑾殿,看見金鑾殿玉階之下對峙的兩方。
他們看見了這些,但又像是不僅僅看到這些。
郁壘、神荼兩位門神眼瞼落下又重新掀起,瑩白的神光浮動之間,更多的影像出現在祂們的視野之中。
金鑾殿玉階下方正在對峙的一眾君臣,雖誰都沒有真正動手,但他們周身氣機不住轉動,自有一番奇景相隨。
似晉武帝司馬檐,他身周就有沉黑色的陰世龍氣所匯聚而成的神龍盤旋環繞,龍吟長嘯整個金鑾殿,又有金鑾殿各處雕刻著的神龍龍影呼應不止。
整個金鑾殿似乎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都是晉武帝連同他身周那玄黑神龍的領地。
晉武帝司馬檐周身氣象霸烈,那一朝文武百官所演化的氣象也完全不落下風。
那是一整個社稷。
是的,社稷。
如果說晉武帝司馬檐將周身乃至這一座金鑾殿化顯成為他的江山,那么站在他對面的文武百官們便演化了一整個社稷。
在那由文武百官氣機相互交織、串聯成形的氣象之中,一座又一座的城池鋪開,城池之外又有郡、縣、鎮、村各級聚集地簇擁環護,彼此呼應,層層對壘,內中有官員來往行走治理,渾然一體。
兩位門神看著看著,眼底也不由得升起幾分笑意。
我也算是開眼界了。郁壘低聲同神荼道,江山與社稷,原是炎黃人族族群的那些大賢們為了治理族群、完全掌納自家聚居地而搭建起來的一個體系吧?但現在你看
它們分裂成了兩邊不說,都快要直接打起來了。
郁壘這樣說著話,眼底的笑意也不曾克制,直接就流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