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荼都懶得理會祂了。
可神荼退讓,不代表郁壘也愿意熄火。
祂一面伸手在神荼的袖袋中翻找,一面竟還很好意思地抱怨道:你都知道自己收了不少東西,怎么不再分放得條理些?我這樣很難找的啊。說起來,你到底將那盞燈給放到什么地方去了?是哪個庫房,我怎么都沒看見?
神荼都被郁壘給氣得沒有力氣了。
木字庫房左數第三十六方界域,我說你到底找到了沒有!
郁壘不理會祂,循著神荼所報出的位置找過去,終于面色一喜。
待祂將手從神荼的袖袋里收回來時候,手里便多了一盞燈籠。
說來也是玄奇,那燈籠從神荼袖袋里出來映入孟彰眼底的那一刻開始,就是正常的燈籠模樣。而到得它完全脫離了神荼袖袋的界域被郁壘拿到他面前來展示的時候,竟然還是正常燈籠的模樣。
這個給你。郁壘直接將那盞燈籠遞給了孟彰。
孟彰沒想去接,于是那燈籠就懸停在孟彰眼前。
神荼先是對孟彰一笑:收起來吧。盡管郁壘說的大多都是廢話,但剛才祂有一句說得沒錯,它在你手里確實比留在我庫房里積灰的好。
見孟彰始終沒動,神荼就又道:珍寶擱置庫房,空耗歲月也會讓人嘆息,是也不是?
第298章
這回神荼不再等孟彰的反應了,轉頭就對另一邊廂的郁壘道:我的燈籠已經被你拿出來了,你的那盞呢?莫不是也要我來動手?
我又不是你,總是磨磨蹭蹭的。郁壘習慣性地刺了神荼一句,緊接著就自己轉手探向袖袋的位置,摸索少頃后,果真也取出一盞燈籠來。
兩個燈籠還沒湊到一起的時候,只聽郁壘、神荼兩位門神的對話,孟彰便已經在猜測這兩盞燈籠實該是一對的。可直到這兩盞燈籠被一并推到孟彰面前來的時候,孟彰才真切地感受到了這兩盞燈籠的互補與威能。
眼下在陰世天地里也是白日,盡管天光始終灰蒙,不似陽世天地里的澄澈光亮,也仍然能通照天地。
然而在天光面前,這兩盞燈籠的燈光也未被完全覆壓,獨守燈籠所在的三丈虛空。
尤其當兩盞燈籠擺在一起,相互勾連支援的情況下,就連天光也似乎被燈光倒逼著退讓了五分。
沐浴在燈籠火光之中,饒是原本篤定了心意要拒絕的孟彰,也不禁在恍惚間多看了這兩盞燈籠幾眼。
燈籠上糊的是蒼白的薄紙,不知道是用的什么材料、手段制成,孟彰打眼過去一望,眼中、心頭便似乎映照了蒼茫的天地。
糊在燈籠的白紙上沒有特意描摹勾勒圖景,只有一個似畫非畫、陰章玉書一般的圖紋。
孟彰的心神才堪堪捕捉到這兩個圖紋的存在,那映照著的蒼茫天地間便就憑空多出了兩道陰寒純凈、近乎貫穿天地的神光,神光中央有兩道身影影影綽綽。
孟彰雖也沒看清那神光中的人影面目,但那熟悉的氣機卻也給他指明了答案。
祂們不是旁人,恰正是此刻坐在他側旁的郁壘、神荼兩位門神。
當孟彰舍了那燈籠的形制、材質以及其上承載的圖紋以后,他稍顯渙散的心神也終于收攏,在那燈籠中投遞出來的燈火中懶洋洋地游走,被燈火中宏大、暖融的神意簇擁環護。
孟彰也在這無比舒適愜意的境況下,確定了這兩盞燈籠真正的威能。
一盞是引路,一盞是護持。
引路的那盞燈籠主內,它環護著魂體的心神。在這盞燈籠的燈火照耀下,不論眼前是怎樣的迷霧混沌,燈火也能護持住他心頭一線清明,為他指引前方真正的道路。
護持的那盞燈籠主外,行殺伐。若有外魔非得牽扯燈籠護持下的魂靈、不愿放人,這盞燈籠的燈火便會叫它知道什么是清道。
這兩盞燈籠一內一外,一防護一攻伐,足可稱得上周全。
如何?這兩盞燈籠不錯吧?
孟彰被郁壘這討功的話語給拉回了心神。
他搖搖頭,抬手又將兩盞燈籠往郁壘、神荼兩位門神的方向推了推。
東西確實是好東西,但我不能要。孟彰先道,為了不給郁壘、神荼兩位門神說服他的機會,他又先轉移了話題,兩位兄長乃是陰世天地門神,承領鎮守鬼門關的職責,這兩盞燈籠,莫不是就是鬼門關前頭垂掛、用來給所有陰靈魄鬼指路的吧?
這樣意義重大的寶貝,它們不掛在鬼門關上,給了他?
鬼門關前頭何曾少了燈籠?郁壘搖頭,推翻了孟彰的猜測,而且,這兩盞燈籠連同如今懸掛在鬼門關上的諸多引魂燈籠一樣,都是我跟神荼兩個手制。倘若鬼門關前頭真少了燈籠,我們兩個再制了來掛上也是一樣的。
神荼也點頭:對,它們雖好用,但要說有多罕見難得,卻也未必。
不是罕見難得,兩位門神會將它們給仔細收藏在自家寶庫里?
孟彰雖然低垂著目光不說話,可他那明顯的不相信卻已經傳遞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