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壘、神荼兩位門神皺了皺眉頭,到底是沒多說什么。
只是即便如此,兩位門神掃過還待在孟府里忙活著的孟廟時候,目光中帶上了些不滿。
孟彰自然沒有錯過這一點。他笑了笑,為孟廟辯說道:我才剛用早膳的時候廟伯父也曾勸過我的。
這事情,真不賴人家
郁壘心頭不滿卻是沒有消減。
既然勸不住你,那就代表他沒有真的上心。
神荼雖然沒有說什么,但也在旁邊默默點頭。
你確實慣常很有主意,但那都是在緊要事情上,郁壘又道,平常的些許小事你總沒太放在心上,也沒去太計較。就這樣,他都沒能勸下你,不是不上心又是些什么?
孟彰張了張嘴,還待要說些什么。
郁壘就先說話了:或許平日里他對阿彰你還是很仔細的,但今日
郁壘搖了搖頭,面上臉色不是很高興。
孟彰嘆了一聲,說道:今日洛陽里有大朝會,且這場大朝會必然會圍繞著我的那份策論掀起一片狂瀾,這事情幾乎每一個留意著的人都能想得到。
廟伯父從前兩日起就在想著這件事了,今日晨早更是提著心在等消息。孟彰伸手撿了一枚桃子拿在手里,他是擔心晉武帝司馬檐跟世族各位公卿間的朝爭會將我陷進去呢。
孟廟不過是一個三等世族的尋常郎君,手里握著的也只有孟氏在帝都洛陽里發展出來的丁點力量,消息渠道備受制肘,又不知道孟彰背后到底都有些什么倚仗,自然就只能憑借自己所知的那點東西空自揣測琢磨。
似現在這樣落入越想越恐怖、越想越擔心的怪圈之中去,還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
郁壘還待要說些什么,可不必孟彰來,神荼先就用一道目光攔住了祂。
你也見過孟廟的,神荼看著郁壘道,孟廟他就不是那種能夠同時將兩件乃至多件的事情同時妥帖處理的英才。
他能將一件事情處理好就已經很不錯了。
你不能對人這般的苛刻。
郁壘眉毛陡然一豎,隨后才慢慢覆壓下來。
罷了罷了,祂道,端起杯盞來呷飲那茶水,是我沒體諒他。
往后
孟彰含笑,將手邊的果碟往郁壘的方向推了推,示意祂取用。
郁壘瞥了他一眼,也不計較這果碟里的桃子已經是祂們兄弟吃膩了的東西,撿起其中的一枚。
說真的,阿彰,安陽孟氏那里就不能給你換一個人嗎?
孟彰沒有猶豫,很認真道:廟伯父已經在盡力提升他自己了,但想要做到更好,總還是需要給人時間的。
頓了頓,孟彰才又道:何況,他是安陽孟氏一族里最合適的人。
郁壘一時沉默。
安陽孟氏的短處是很明顯,但那也是因為在阿彰你這一代降生以前,安陽孟氏一族氣運沒有勃發的緣故。神荼道,待你們這年輕一輩漸漸冒頭,情況也就不一樣了。
孟彰聽著這話,瞇了瞇眼睛。
阿彰你這一代
在安陽孟氏族中,他這一代的人可多著呢。他大兄、二兄、阿姐,可都是一代的。
怎么了嗎?神荼問孟彰道。
孟彰看了兩位門神一眼,將手中拿著的靈桃往稍遠處挪了挪,問:兩位兄長說的安陽孟氏中我這一代,可是包括我家中的那三位手足?
郁壘和神荼對視了一眼,然后才有神荼回答孟彰道:這個,我們也不知道。
孟彰目光在兩位門神面上梭巡過,沒有錯失祂們的那些不確定。
不知道
嗯,其實你們這一家子的命數都很有些奇異。
神荼完全不遮瞞孟彰,將自己所知、所能說的東西統都和盤托出。
你們這一家子的命數,初一眼看上去跟天地間其他的生靈沒什么不同。有生卒有死期,有因果有功過,有成敗有得失。可倘若更仔細更深入地去探察,那些命數又像是流水一樣地在流動。
孟彰眨了眨眼睛,明白了神荼的意思。
你是說,這天地間眾生的命數其實是確定下來的,而我們這一大家子卻不同,我們的命數是會隨著某些情況的改變而改變的?
還不等郁壘、神荼兩位門神給出他答復,孟彰自己就先搖頭了。
不對。他快速地重新梳理自己的思緒,就算眾生命數有定,但路到底會走成怎么樣,卻必得由眾生自己來確定。
因為路在眾生的腳下。不論是什么樣的命運,也不管最后是什么結果,都是生命自己走過來的。
這一點,眾生與他們沒什么不同。
所以,神荼都意思應該是
相比起兩方天地蕓蕓眾生而言,我們的命數更容易發生改變?孟彰一面說著自己最后的結論,一面抬起目光去看兩位門神。
郁壘和神荼兩位門神笑了起來,在孟彰的注視下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