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并不戳破他,只在中途的授講告一段落時候將孟彰招到身前,說道:我晨早過來以前,羅學監曾經要我替他傳話,令你得空去尋他。
這會兒還有些時間,你到東廂那里一趟吧,羅學監今日都在。
孟彰稽首一禮,果真就走出了學舍,往東廂房那邊去了。
王紳、謝禮、庾筱、李睦、明宸、林靈等一眾童子學小郎君小女郎們看著孟彰的背影,心下各自都有定論。
羅學監找孟彰,該是要跟他說一說他的太學書童這事吧?
大抵是了,他先前的那太學書童得了機緣,從昨日起就已經正式錄名太學生員學籍了,既是正式的太學生員,又怎么還會繼續給孟彰他做太學書童?當然是要換人啊
你們說,孟彰他會同意嗎?
這原就是成人之美的事情,似孟彰這樣的小郎君又怎么會拒絕?你與其猜測這個,倒不如猜一猜孟彰小郎君他到底知不知道這件事吧。
這有什么好猜的,不是明擺著的嗎?何況我剛才進入學舍的時候,在院門邊上看見那書童在等人。那書童一大早等在學舍外頭,除了孟彰小郎君以外,還會等誰?你,還是我?
一大早就在外頭等著了?我怎么沒有看見?
那大抵是你沒留心,反正我是看見了。我來得算是比較早的了,過來的時候還在外頭看見他
咦?那書童竟是一大早就在外頭等著了嗎?他倒是夠忠心的。
忠心?不過是附勢罷了!孟彰小郎君才入太學多久,他才跟在孟彰小郎君左右多久,半年的時間都沒有,就只是寥寥數月能有什么情分,能說得上忠心?我看他就是想要借助孟彰小郎君的力量在這太學里真正地站穩腳跟,所以才不愿意舍棄了孟彰小郎君這里的情分。
不至于吧?我聽說那書童是得了一件修學異寶?他既然憑借那件修學異寶入了學府里諸位先生和學監的眼,自也能憑借那件修學異寶順利立足,不必非得要攀扯著孟彰小郎君不放吧?
誰知道呢?但似那樣的平民子,身家簡薄,身無長物,又怎么會不想要抓住自己手邊所有能夠抓住的渠道和機緣?而孟彰小郎君的份量你覺得誰還會不知道?既然知道了,既然已經跟孟彰小郎君攀上了關系,又有多少人會甘愿就此了斷?
你說得倒是有些道理
聽著這學舍里頭或是有理或是無理的猜測,王紳、謝禮、庾筱這一眾聰穎有主見的小郎君小女郎們都只是沉默著彼此交換視線,不太將它們放在心上。
相比起這些有的沒的猜測來,這件事情里,他們更關心的是另一個重點。
孟彰先前都太學書童是顧旦,而顧旦昨日里因為那十二節書蟲的緣故,已經晉身太學生員,不復太學書童的身份。孟彰身邊那太學書童的位置就此空了出來
王紳一面看向東廂房的位置,一面問左右的同窗:你們兩家,可都出手了?
王紳問得自然隨意,甚至還很有幾分篤定。
謝禮和庾筱聽得清楚,這會兒臉色也很是坦然。
他們隔著坐在中央處的王紳遙遙對上了一個眼神。
太學書童對于我等這些小郎君來說,算是個比較親近信任的身份。今日里既然得了個機會,我們家自然不會輕易錯過的。庾筱先道。
謝禮也是隨意點頭:要說推波助瀾,我家也確實有,但也只是將幾個合適的人選推送到孟彰面前而已,至于孟彰到底會怎么選擇,又會選中的哪一個,我們家沒有多少勉強的意思。端的只看孟彰自己的態度。
王紳往謝禮的方向看過一眼:你們家倒是坐得住。
謝禮搖搖頭:不是坐不坐得住的問題,只是知道分寸而已。
王紳深深凝望得謝禮一眼,轉了目光去看另一邊廂的庾筱。
庾筱笑了笑:我家和阿禮家也是一樣的態度。人選我們幫著挑了,但到底能不能被孟彰相中,那些人到底跟孟彰有沒有這樣的緣法,且只看他們自己,我們家也沒有想要過分插手的意思。
王紳收回了目光,他輕哼一聲:你們一個個的,若是說的都是實話,那就再好不過了。
庾筱只含笑垂眼,不吭聲,但謝禮卻是無比坦蕩地搖頭。
我家原也沒有這個必要。
王紳覷他一眼,眼角余光卻落向另一邊廂的庾筱,但他沒有再抓著這件事不放,而是說起了另一個問題。
說起來,我也有一點好奇。
謝禮配合地接了一聲:什么?
我好奇,王紳道,那書童顧旦得到的十二節書蟲,到底是真的因緣巧合得來的一場緣法,還是另有人在背后謀算?
嗯,這件事嘛謝禮沉吟一陣,不答反問,你琢磨這個是覺得它有問題?
王紳理直氣壯。
不然呢?他道,那書童或許有這樣的氣運可以獲取如此一份機緣,可是你不覺得這時機太巧了些嗎?
時機?謝禮繼續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