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顯,你該知道這些天我都是在忙著什么的。孟昭先道。
孟顯點頭,沒有否認。
他確實知道。
約莫是大晉亂象將起的境況已經落入了所有明白人的眼里,不獨獨是皇族司馬氏的各支藩王,就連各處世家望族都開始蠢蠢欲動。
這其中,包括了安陽郡里的那幾家,也包括了臨近郡縣的那些。
安陽郡這邊廂畢竟是他們孟氏的地盤,有他們孟氏鎮壓著,一時倒也還算穩定,沒什么人敢真的做些什么。哪怕是試探,他們的動作也比較隱蔽。
畢竟,連與孟氏宗支這一代嫡長子結有齊晉之好的溫氏,都沒真能讓孟氏高抬一手放過,反而還成了那個殺雞儆猴的雞。
其他幾個世族不論是本身的家底、根基,還是跟孟氏的情分、聯絡,都要多有不如。有溫氏這個前車之鑒在,哪家還敢膽大的想要去試一試孟氏的決心和手段?
然而,維持了表面平靜的安陽郡,并不是真的就完全沒有風浪。
安陽郡中那幾家大動作沒有,小動作頻頻;陽世帝都洛陽里的朝廷中樞、皇族司馬氏的幾支封王也是各各將目光往這邊看過來
孟昭這段時間處理的事情,著實是不少。
回想著那些曾被總結著遞送到他案頭上來的文書,孟顯更有幾分咋舌。
可是有什么問題?孟顯問。
但是沒道理啊
孟昭作為孟玨這一房的嫡長子,還在錘煉之中,族里等閑不會將太過嚴重的事情交給他來處理的吧。
要讓他來經手,那通常也得等孟昭磨練得差不多再說。
孟顯皺起了眉頭。
莫不是
在這些看似正常、不曾越過一定界限的事情,另有玄機?
你想的是什么呢?孟昭的問題將孟顯都心思給帶了回來。
孟顯回神,看了看孟昭的臉色,也很有幾分哂然。
所以,是有什么事情,使得大兄你定下主意的?
孟昭沉默一陣,忽然低低長嘆一聲。
他更將目光抬起,長長淡淡地落在某個方向。
族里近來安排給我的事情,其實都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真正說來,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孟顯認真地聽著。
孟昭沒有看他,自己繼續。
罪名清晰、證據確鑿、結果審判合理,任誰來,都沒有置喙的余地。孟昭的臉色顯出了些許陰沉,但正是如此,我才更覺得心驚。
孟顯心神微顫。
大兄覺得更為心驚?
一人落罪,輕則波及一房一支一脈,重則連累整個世族
孟昭聲音不自覺地壓低下去。
不論其他人事先是不是知情,也不論他們對于自家族中做下惡事的郎君女郎到底認不認同,更不論他們是不是曾經摻和進這些事情中
那些人也得一同接受這事情敗露的結果,誰都逃不出去。
孟顯皺了眉頭,面上有幾分猶疑,但他仍是沒有插話,只先聽孟昭分說。
我并不真的覺得他們有多無辜,也并不是為了那些被牽連的人打抱不平,我就是覺得我自己明白了一件事。
沒有覺得他們有多無辜、不是為那些被牽連的人打抱不平就行。
那些人此前共享著一支世族的榮耀、榮華,到該清算的時候,自然也該一起清算,沒什么無辜的。
何況孟顯本就是安陽孟氏的郎君,孟氏這些時日以來的手段和處理或許遮瞞了外人,卻沒有避著他。
孟氏族中到底怎么處理的這些事情、這些波及的人,孟顯基本也都是瀏覽過的。他并不覺得那些處理什么問題。
聽著孟昭道話,孟顯都臉色先是放松了些,隨后又重新沉凝下來。
孟昭的目光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回轉,正帶著一點笑意看他。
孟顯別開目光不看孟昭,還自岔開話題地追問孟昭。
大兄,你想明白了什么?
我想明白了孟昭不在意孟顯的這點小閃躲,認真回答他道,在這即將到來的亂世里,我們沒有退讓、閃避的余地。
想要不讓自己的家族、血親落個身敗名裂的下場,我們就只能入局去爭。
孟顯又是一陣沉默。
這一陣子里針對安陽郡、針對孟氏出手的世家望族中,真就都是所有人都生出了野心,迫不及待地抓著機會出手嗎?
當然不是。
也有些人、也有些支脈不愿摻和這趟渾水,篤志自保處處避讓隱忍。但最后的結果呢?
最后他們仍是誰都沒有逃得過去,不得不落入棋局中,成為一枚枚無望地攪弄風云的棋子。
我不愿意讓我的家族、讓我的家人落到那種的境況。孟昭的聲音傳了過來,為此,我需要力量、需要勢力。
孟顯定睛看得孟昭一陣,緩慢道:何況我等幾個手足先前就有所感覺
不知道到底是誰在他們背后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