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現在。
孟彰在經歷過幾個月的徹底遠離藥材、藥湯的松快以后,再重新接觸藥材、藥湯相關,就不會太過無法接受了。
含著果肉的孟彰無言地看了看孟蘊,三兩下將手上藥果給吞食殆盡。
阿姐,這真不怨我。要是世上所有的藥材、藥湯都是我現在吃著的這個味道,我也不至于落下陰影了。
孟蘊嘆了口氣:良藥苦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她念叨了孟彰一回,又自己將話題給帶了回來。
陽世天地族中你也別太擔心,亂就亂這一陣子罷了。過了這段時間,他們自己也就會消停下來的了。
頓了頓,孟蘊又道:畢竟穎堂兄也只是未來的宗子而已。真正的宗子還是他阿父,暫且還輪不到他來呢。旁的人也就借著這個由頭,從宗支一脈里分去些好處罷了。
真要打宗子主意,可就貪了,怕不是會崩掉一口牙。
孟彰聽著就笑:所以阿姐其實也不看好廟伯父那一支?
孟蘊瞥了他一眼,自己也伸手從那陶碟里撿了一枚藥果拿在手里。
廟伯父那一支也不是就不能脫出宗支的影響,但他們都機會大概在陰世里。陽世這邊廂,大抵還是穎堂兄這一脈的。
我不覺得現如今宗長一脈哪里就衰弱了。孟蘊搖搖頭。
她很快又道:這些都是宗長那一脈的事情,且就由他們宗長一脈自己爭去,跟我們這一支一脈有什么關系。
她說完話,隨手將拿著的藥果往口里送。
孟廟也是現如今他們安陽陽世天地里這一代族長的嫡孫,甚至也是宗子的嫡子。他們之間的爭鋒,再怎么樣看,都還是他們宗長一支內部的事情。
他們這一支血脈已經遠了,貿然摻和進去,總是免不了平白招惹猜疑。何況,他們家甚至是他們這一支,都沒有幾個要盯著宗長那一房的位置。
也就是說,好處沒多少,但壞處卻多得是。
那他們這一支又為什么要摻和進去,還那么多賣力?嫌自己太閑、心力太多,想要找些事情做?
孟蘊心下嗤笑。
孟彰先是頜首,隨后又往孟昭、孟顯這兩位的院子所在看過一眼,問孟蘊:阿姐,大兄、二兄也都是這樣想的?
待將口里的果肉都咽下后,孟蘊點頭:要不然,大兄、二兄這陣子能忙成那樣?
孟彰這才放松下來。但下一瞬,他又皺起了眉頭。
孟蘊看見,三兩下將手中剩余的藥果吃完,坐直了身體問孟彰:怎么了?是不是還有什么問題?
阿姐。孟彰喚了一聲。
孟蘊鄭重點頭,道:你說。
孟彰嘆氣,隨后嚴肅著臉:如果僅僅只是陰世天地里廟伯父那小小的變動,都惹得陽世這邊族中境況變幻,那后頭再要發生的事情,我怕
他飛快地瞥了孟蘊一眼,又壓低視線去。
我怕我們家還會有更多的棘手事情需要處理。
孟蘊緊盯著孟彰,看他將話說完。
果真是又有人在陰世那邊欺負你了嗎?
明明孟蘊聲音、面色都還算正常,但孟彰卻愣就是從中覺出了幾分森寒。
孟彰下意識地搖頭。
孟蘊卻很不信,直接問他:那你剛才為什么那樣地說?真不是有誰在欺負你,而你在反擊?
你莫怕阿彰,我們家不是好欺負的,真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你直接跟我說,我回頭就去找人!
孟彰連忙安撫住似要直接醒來去找人算賬的小娘子。
不是。沒有這回事他想了想,很快找到了個孟蘊無法反駁的理由,在陰世天地里,我可還是有一眾陰神幫著照看著的呢。
有祂們在,陰世天地里哪還有人膽敢隨意欺到我的頭上來?阿姐你細想想是不是這個樣子?
孟蘊聽著這話,眼睛一時細瞇起來,尤為仔細地打量著面前的小郎君。
孟彰硬撐了一會兒,到底撐不住,垂落目光避讓過孟蘊的視線。
原本還沒怎么的,但孟彰的這點小心虛,卻直接讓孟蘊覺出了什么。
所以,陰世天地那邊是又有誰個在打你的主意了?
孟彰頭又更低了低,卻只能在孟蘊越發危險的目光中開口。
現下是真的還沒有。他強調了一回,隨后才道,也就是未來可能會很頭疼。
孟蘊就明白了,她臉色緩和下來。
說說吧,你都做了什么?
孟彰小心地觀察著孟蘊的臉色,慢慢將他在自家田莊、農莊附近的村子里做的那些事情說道出來。
孟蘊聽著,久久沒有反應。
孟彰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到得最后,這一處藥圃夢境便完全安靜下來,幾乎沒有一點聲息。
孟彰默然低頭坐著,那緊抿著的唇、那筆直的腰背卻在無聲無息地言說著些什么。
唉。悠悠長長的嘆息傳來,輕且淡,像極了一縷輕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