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脫不了這些圈子里去的。
而這些圈子里的人,哪怕是心存良善,也總還擎著身段,講一個清名廉正。
似商賈買賣那等污濁之事,在這些大家眼里,更是折損他們清名清望的事情。
早先時候謝遠能夠說服他們,是因為當時他們根本沒有將它當買賣來看,只是為著黎庶百姓的緣故,幫助穩固市場。
但現在情況又發生了變化。
原本還能說是穩定市場、不叫這一類符箓的價格攀升到黎庶百姓無法接受的地步,是造福百姓的好事,現在情況一變,性質也就跟著變化了。
事情傳出去
謝遠會很難辦的。
謝遠失笑搖頭。
原來你擔心的是這個
孟彰無言看他,眼睛里卻明明白白地寫著他的問題。
難道不該擔心這個嗎?
當然不用擔心。謝遠道,能與我一直親善交好的,不會在意這些個,他們更看重的是結果;與我只是面子情,不過是想要從這件事情里討來些什么的
他目光垂落,轉過那一份寫著方案的文書。
這個安排不是就正好將他們想要的東西送到他們面前來了嗎?
想要讓興云符、行雨符這一類符箓的售賣價格始終平穩,能讓絕大多數的黎庶百姓承擔得起這個結果的,在貫徹孟彰意志的這一場方案之后,應該不會再出現波折。
想要在這件事情里討得些什么的,那豈不是更好?不論是帝都洛陽里的各家世族,還是在帝都洛陽里多有顧慮的道門法脈,依照那位謝葛先生擬定的方案,都將會涉入這件事里。
到時候,他們想要接觸哪一方,想要做什么事,不都能去做了么?
如此,不論是真正同他志同道合、相交莫逆的友人,還是那些不那么貼近、只因為想要保證行雨符這一類符箓存量而聯絡的合作對象,便各都有所收獲。
還要去計較什么?爭論什么?
不得不說,此刻的謝遠身上,全是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的灑脫。
孟彰不自覺跟著笑了起來,道:你倒是看得開。
謝遠搖搖頭,回道:并不是我看得開,只是我愿意接受而已。
只要結果是好的,失卻些什么,不過算是代價而已。
孟彰沉默了下來。
謝遠說得輕松,但一旦出了差錯,背后折損的,又豈止是謝遠這么多年來的人脈?
阿遠,你先前都已經聯絡誰了?孟彰再開口時候,卻是問道這樣一個問題。
謝遠驚訝地看得他一眼,隨后笑著搖搖頭:不需要你來,我就可以
話語都還沒有說完,謝遠就被孟彰的目光塞住了嗓眼子。
你那邊所以會出現問題,全都因著我這邊廂在一次次調整方案,更改計劃。真正需要為這件事情擔負起責任來的,不是你,而該是我才對。
孟彰的聲音平穩且平常,和往日時候說話的語調音色沒有任何不同,但謝遠卻就是什么話都說不出口。
不能反駁,也不能再堅持。
留給他的,似乎就只有一個應允下來的選擇。
然而,真要讓謝遠順著孟彰的意思來,他又做不到。
掙扎許久以后,謝遠嘆了一聲。
罷了罷了。
他難道還真的能拗得過孟彰不成?
旁的其實也不是問題,謝遠真正擔心的,還是孟彰的道途。
如果為著這件事情,在孟彰心頭留了妨礙又或者是什么縫隙,以至于讓孟彰落下心境上的破綻,那問題可就嚴重了。
我看著什么時候尋個機會,將他們請來分說個明白。屆時,你跟我一道就是了。
第188章
孟彰笑了起來。
正該是這樣的。
謝遠瞪他一眼,甚是無奈:你啊
孟彰只笑,另又轉移話題。
對了,阿遠,你在陰世天地里該也是有著自己的家資的吧?就如今這天氣境況,你的田莊、農莊和藥山或許能支撐得住,不會受到什么影響,但臨近地界的鄉人卻是沒有這份能耐
你有想好要怎么辦了嗎?他問。
這個問題問得謝遠也是一陣沉吟。
在今日之前,這個問題也是困擾著謝遠的一大難題。
謝遠自己名下的那些田莊、農莊、藥山都有相應的布置,不擔心這異常的天氣。可是臨近的村人鄉人卻只能是勉強承受。
天氣若是一直這樣持續下去,到得謝遠諸多家資臨近的村人鄉人耗盡家底,屆時那情況
哪怕謝遠不懼怕那些村人鄉人會在天時的壓迫下,沖擊侵擾他的田莊、農莊、藥山,他怕是也安心不下來。
不是為了其他,只是心中不忍。
不忍這些村人、鄉人不是要奔逃原籍成為流民,就是要賤賣田舍、插草賣身成為世族大家的佃戶仆從。
謝遠心下沉沉,卻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