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紳才這樣想著,就聽到從王璇那邊廂傳來了一聲輕嘆。
他整個魂體都下意識地抖了抖。
大兄你,你
你也確實是該怨我。王璇道,誰讓我沒有人家那樣的強橫呢?誰讓我瑯琊王氏沒能給你那樣肆無忌憚的底氣呢?
王紳是真的整個人都覺得不好了。
他連忙辯解:大兄,你知道我沒有這個意思。我明明就不是這個!
王璇看了他一陣,忽然又笑了起來。
王紳被他這么來回地折騰,整個人的臉都木了,只無奈地看著他。
我知道。王璇道。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他家這幼弟,其實也是個心思柔軟的好孩子。
然而這也改變不了王紳膽大的事實。
倘若不是王紳膽子太大,又總是嫌棄家里管這管那,他也不至于帶著自己的幾個小伙伴,這么早就落入這陰世天地里來。
王紳看見王璇眼底的情緒波動,也明白王璇到底在擔心些什么。
他無奈地暗嘆一口氣,甚為認真地來跟王璇做保證。
大兄你放心,沒有你的允準,我一定不會做多余的事情。
你保證?王璇問。
我保證。王紳點頭,略停了一停,他自己也道,大兄,我已經受到教訓了。
為了明白展現自己的態度,這句話話音落下時候,坐在那里的小郎君面上漸漸腫脹腐敗,更有水流不住地從他的魂體里流出。
王紳展現出了自己的死相。
王璇也是暗嘆一聲,伸出手去摸了摸王紳的腦袋。
那些浮腫、腐敗,那些水流,一頃刻間盡數隱去。
坐在這馬車車廂里的,仍然是整潔生活、意氣風發的小郎君。
你能想明白自是再好不過了。王璇道,我也不至于那樣的擔心。
王紳沖他笑了笑。
他眼珠子轉了轉,重又問王璇道:大兄,既然我瑯琊王氏是要相助酆都諸位陰神的,那么我們童子學里的那石喜,是不是應該給予相當的示好?
原本溫和落在他頭頂上的手掌陡然一頓,隨后屈起在他頭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
用不著你。王璇道。
啊?王紳聲音里不禁帶出了幾分失望。
王璇將手收了回來,瞥著他道:單你兩個小家伙,代表不了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且只管盡力打理你們的學業去吧。
王紳嘟囔了一句。
王璇瞇了瞇眼睛,手腕似乎又要抬起。
王紳連忙端正臉色,應聲道:大兄放心,我知道了。
王璇的手又回到了原處。
王紳討好地沖王璇笑了笑,重又將那份載錄著孟彰所整理出來的章條規矩的文書拿了過來,在他們兄弟之間的桌幾上攤開。
大兄,我們再來仔細看一看這些章條規矩吧。
我自己拿回去細看就是來,用不著你。說是這樣說的,但王璇到底也沒有太過強硬。
他往桌幾這邊傾了傾身體,伸手去拿那份文書。
王紳在那桌幾的另一邊廂坐得穩穩當當的,一點都沒有瑟縮的樣子。
大兄一個人自然也是能從這些章條規矩中看出些什么來的,但我可也是孟彰的同窗呢。有我在側旁幫忙著,多少能省兄長些力氣不是?
而且,我也正好能借這個機會跟兄長好好學學呢。
王璇看得他一眼,默認了下來。
過不了多久就要到府了,我先看一看,待剩下的
你換過衣裳后到我書房來吧。
王紳面上的笑意幾乎不能遮掩。
好,我知道了,多謝大兄。
王璇沒再看他,將更多的心思投入到這些章條規矩中。
其實研究這些章條規矩的,正如孟彰最開始所料想的那般,并不獨獨只有瑯琊王氏的這一對兄弟。
陳留謝氏那邊廂,謝禮幾乎是才下馬車,就問起謝府的當家主人來。
伯祖今日可有閑暇?童子學里有些事情,需要先稟明伯祖。
迎著他入府的管家抬頭快速看他一眼,回答道:郎主還在官衙那邊廂未曾歸來。禮郎君且請稍待,等郎主歸來時候,仆一定上秉郎主。
謝禮點了點頭:便就這樣吧。
這些高門大戶的小郎君們忙碌,孟彰也并未清閑到哪里去。
他從門房那里接過遞送過來的帖子,看得一眼,問:謝遠郎君親自來送的帖子?
門房應道:是。
孟彰又問:除了這一份帖子以外,謝遠郎君可還曾留下什么話語?
門房搖頭:沒有。
孟彰隨意點頭:如此,我知道了。你且去吧。
門房一禮,重新退回到孟府大門側旁的那小屋子里。
孟彰回到了玉潤院的書房去,又簡單地問過孟廟這些人孟府內外的事情后,才遣退眾人,去看手上的這一份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