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平價符箓換取功德與名望。
謝葛停了停,才又繼續道:這一場買賣,郎主做得,其他家大業大的門戶勢力也做得,買賣的門檻固然存在,但并不如何困難。不過是目前還沒有人點破,才未見市面上有任何相關動作而已。
也所以,第二份買賣,便在這里。
郎主售賣的,是這樣的一個想法。
謝葛抬起目光,看定孟彰。
旁人沒想到,郎主想到了,這樣的靈機,也是買賣的貨物。
這樣的機會若是只由一家獨占,即便王謝庾桓乃至是皇族司馬氏這樣的頂尖世族,也能借此收攏大量功德、名望,為家族再延綿數千年興盛榮華,更遑論是其他更低一個層階的世族?
孟彰平靜回望謝葛,明白了謝葛未盡的話語。
但對于孟彰那美好到虛幻的愿景來說,再讓皇族以及王謝庾桓這樣的頂尖世族興盛數千年
未必是什么好事。
世族到底是個什么樣子的,其他黎庶或許只能妄自揣度,但謝葛作為依附世族的家仆,委實是再清楚不過了。
世族中有謝娘子那樣心慈有度的人,甚至還有孟彰這樣愿景磅礴的人物,然而這仍舊改變不了世族的本質。
謝葛拜伏謝娘子,愿意在謝娘子帳下為她打理家業,做一個尋常又不那么尋常的商鋪管事,但謝葛真正心服的,卻還是孟彰這位小郎主。
無他,實在是那個愿景太過磅礴,也太過耀眼了。
那種耀眼、那種磅礴,哪怕只是隱隱窺見的一線光輝,也似乎能夠消解他心頭自陽世時候就扎根的執念。
那不是一件好事。對我們孟氏店鋪、商鋪,甚至是對郎主來說,都不是好事。
安陽孟氏不過是一郡之望族,如何能夠盤踞天下的頂尖世族相抗衡?
小郎主的未來以及他身后的力量或許會讓他們忌憚,卻不會讓他們完全斬斷那蠢蠢欲動的貪念。
于世族來說,司馬氏也好,王謝庾桓也罷,一家獨大都不好。同理,對于天下來說,也是一樣。
謝葛直視著孟彰的目光。
是以郎主,我等以為,道門法脈在這場買賣中,也該當有屬于他們的位置。
在世族內部,王謝庾桓這些頂尖世族相互轄制達成一種平衡;諸多中層世族聯合抗衡王謝庾桓這些頂尖世族,也是一種平衡;王謝庾桓這些頂尖世族跟皇族司馬氏,又達成一種平衡。
而縱觀這一場買賣的全局,世族與道門法脈,也將達成另一種平衡。
更重要的是,這大大小小、有形無形的平衡,還是流動的,是會隨著時勢的變化而變化的。
換一句更直白的話來說就是
倘若這場買賣真的能按照他們擬定的計劃施行,那么,在這一場買賣中流動的平衡,其實也展現了陰世天地之間各方勢力的動向和意態。
孟彰的眼底漸漸顯出了笑意。
他目光往側旁一瞥,轉過那本薄薄的、安靜地躺在幾案上的文書。
你們這可分明是另行開辟了一個棋盤啊。
在這個棋盤里,各方勢力都可以成為棋手,也可以成為棋子,但孟彰絕對是那個總覽全局的人。
放在孟彰曾經的那個時代的話
這其實已經不是一場簡單的交易和買賣了,這根本就是在搭建平臺。
每一條經過平臺流轉的信息都會在平臺掌控者那里留下痕跡,任由他查看調取。
在這個時代,謝葛他們所擬定的這一場買賣著落到實處,或許未必能將孟彰完全推到平臺掌控者的位置,但也一定可以給孟彰提供足夠多的信息。
而這些信息,即便是再零碎再紛亂,也總還是能幫助孟彰更清晰地了解各方動向。
到得那個時候,這場買賣很可能會達成任何人都可能大賺,但孟彰絕對會賺得更多的成就。
孟彰閉了閉眼睛,穩定稍有些激蕩的情緒。
他從未小看天下人,并不真的以為自己能夠一路順遂。
雖然單只這一場買賣來說,孟彰確實能攫取到旁人難以想象的好處就是了。
謝葛笑應道:每一宗新貨物的買賣,本來就是一個新棋盤的開辟,我等不過是仰仗郎主妙想才能占去了這一份先機而已。
孟彰搖了搖頭,目光重又落在了那份文書上。
只從各方力量的占比來說,道門法脈就不該被撇開。何況在符箓一道上,道門法脈也遠勝于各家世族。
可以,孟彰道,道門法脈確實也該試著聯絡一下。
拿定了主意后,孟彰重新轉了目光回來,看著謝葛等孟氏商鋪、店鋪的管事,問:這段時日諸位先生為著此事多有操勞,彰心中甚為感念,不知諸位先生可有什么想要的?
謝葛這些店鋪、商鋪管事一時沉默下來。
似是猶豫,又似是在思量權衡。
諸位先生盡可開口,我若能做到,必不會慳吝。孟彰道。
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