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后悔也已經晚了。
誰讓他歸來以后,生活那樣順遂,地位那樣尊榮,讓他真的以為
這個時間里的大晉皇庭太子殿下,可是稍稍放縱一些呢?
司馬慎眼角快速低了低。
內官在側旁垂手,陪著司馬慎無聲站立。
先前被牽扯進去的小郎們,司馬慎問,如今怎么樣了?
內官往前稍稍探了探身體,然后回道:有峻平宮、峻陽宮幫著遮掩,事情還算是平順。
內官說著,還更詳細地單獨列舉出幾個例子來。
司馬慎聽得很仔細,確定能繼續蟄伏的都耐心蟄伏,已經惹了旁人懷疑不能再繼續留守原本位置的那些也都已經在逐步轉移,他終于松了口氣。
那就好。那就好
最后,他不忘叮囑內官道:那些小郎中,如果真有那天資卓絕的,只要能通過考驗,便盡力培養,輕易不要耽誤了人。
內官認真聽著,一一答了。
同一座宮城里,峻陽宮那兩位主人此時也同樣高坐尊位,聽著立在下手的內監上稟消息。
那孟彰已經回到孟府了?皇后楊氏問道。
內監應了一聲:是的。
皇后楊氏沉吟一陣,又問:阿慎那邊已經知曉了?
內監躬了躬身。
這個問題,其實根本就用不著他來應聲,皇后楊氏心里自己就已經有了答案。
武帝司馬檐伸手,在皇后楊氏手背上輕輕拍了拍。
不必著急。他先是勸了一句,然后目光掃向那內監,問,東宮那邊可曾有動作?
并無。內監將頭低了低,東宮那邊甚是安靜。
武帝司馬檐又問:暗處的呢?
那內監仔細想了想,回答道:東宮所屬的一眾小郎都很是安分。
武帝司馬檐和皇后楊氏對視一眼,一時都沒說話。
內監見武帝司馬檐抬手揮了揮,便躬身一拜,悄然退了出去。
你以為如何?皇后楊氏看著武帝司馬檐,問。
武帝司馬檐搖了搖頭:事情只怕不似我們早先料想的那樣簡單了。
皇后楊氏眸光低了低:你也這么覺得嗎?
武帝司馬檐低嘆了一聲:阿慎他畢竟是我們所出。有些事情,即便阿慎他不說,又怎么可能真的隱瞞得過我們?
可也正是因為如此,皇后楊氏才有些不能想象。
那孟氏孟彰后面,到底是站著怎么樣的存在啊?皇后楊氏秀眉重重擰起,難道真是那些陰神?可是那些陰神不是也有祂們自己要做的緊要事情么?
在這樣的一個關頭,祂們難道還愿意為了一個孟彰,平白耽誤機會?
那些陰神們為了他們所等待的那一個時刻,準備了多久謀算了多長,只有祂們自己最清楚,他們這些外人僅能估算個大概。可便是這樣一個大概,也已經夠讓他們為之咋舌的了。
難道為了一個孟彰,祂們愿意將先前的那些布置給填進去?
武帝司馬檐搖搖頭:我也不能確定。但如果不是那些陰神的話
他的臉色沉了沉。
皇后楊氏明白武帝司馬檐的憂慮。
如果不是那些陰神站在孟彰的背后,不,不對,更準確的說法應該是
如果不只有那些陰神站在孟彰的背后,隱在更深更遠的地方里,還有一位未知的強者在庇護著孟彰,那么孟彰恐怕就果真不是輕易能夠招惹得了的了。
哪怕他們是帝后。
哪怕他們有一整個強大的家國在供養。
這峻陽宮正殿里安靜了很久很久,才又有武帝司馬檐的聲音響起。
那孟彰既然招惹不得,就嘗試著去交好
武帝司馬檐這話都還沒有說完呢,側旁的皇后楊氏便輕飄飄地眤了一眼過來。
他到了嘴邊的話也停住了。
嘗試著去交好?
先不說此前的一次次動作在雙方中間留下的嫌隙,就說在他們還沒有任何交集的那時候吧。
那時候阿慎不是就在極力向那孟彰示好么?結果又怎么樣?
一點好都沒落著。
那時候就是這樣的結果,現在難道就會有什么不同了么?
武帝司馬檐沉默一陣,道:便暫且各安其位吧。
我們這邊本就有很多的事情需要解決,孟彰顯然也是。
孟彰說到底還是太年輕了。對于他來說,當前最重要的,其實是學習與修行。
同理,對于他們這一脈來說,當前最重要的事情還是要穩住皇族正統的名位。
他們各有各的事情,也各有各的方向,而在短時間內,如果沒有人特意主動靠攏,他們應該也不會有多少交集。
相互間不貿然打擾,待機會合適再給予些方便,送出人情一點點交結因果,彼此間應該能有幾分和緩的余地。
武帝司馬檐轉頭,看向皇后楊氏燦亮瀲滟的眼睛,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