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外頭,另出了什么變故。
聽司馬慎這么一提,內官當即沉默下來。
殿下
嗯。司馬慎出乎意料的平靜,他再開口時候,話語里便隱了一聲嘆息,說吧,到底是什么事?
內官將袖袋里收著的小冊子奉上去,急急道:殿下,今日里不知怎么的,好幾處散出去的耳目都沒有了動靜。仆懷疑,仆懷疑
他不敢說出口。
司馬慎輕易替他說了出來:你懷疑他們被人發現了,如今處境危險?
他說著這話的時候,面上依稀還能看見幾分笑影。
內官不敢多說什么,心里卻安穩了些。
殿下對這種事似乎并不是全沒有準備的,那可真是太好了!
那什么王璇、庾跡,什么謝宴、桓舉,什么孟彰,質性慧絕又如何?他們家太子殿下哪里差了他們去?
也就是眼下皇族、朝堂中樞局勢混亂,他家殿下需要韜光養晦,蟄伏等待時機而已。否則,如何又只會有他們那些郎君在人前顯圣?!
司馬慎將那本小冊子接了過來,慢慢翻著,面上的笑影仿佛凝固了一樣。
內官隱隱察覺到了什么,連忙收攝心神,躬身靜默等待著上首司馬慎的吩咐。
但這東宮正殿里,卻是除了紙頁翻轉的聲音外,一時竟再沒有其他的聲響。
內官心頭才剛剛穩住的慌亂,又在這樣的靜默中悄悄探出一絲來。
然后,它野草一般肆意蔓延攀生,過不多時竟讓早已亡故多年的內官重有察覺到那種窒息的感覺。
殿,殿下
司馬慎抬頭看向內官。
內官嘴唇蠕動,卻是半餉沒能說話。
司馬慎也收起了他面上像是畫出來的笑意。
他們是被卷入某個試探里去了
試探?誰對誰的試探?
內官看著司馬慎的臉色,心頭有一個最不愿意接受的猜測浮起。
司馬慎頜首,給了內官一記猛擊。
你想得沒錯,就是高祖與太祖之間的相互試探。
高祖和太祖?
高祖宣皇帝司馬懿和太祖文皇帝司馬昭?
內官只覺自己當頭被狠狠敲了一記。
他茫茫然地看向司馬慎。
司馬慎對他點了點頭。
就是他們兩位先祖。
內官張了張嘴,不敢問。
他不過一個內宮監官,哪兒來的資格過問這兩位先帝的事情?
司馬慎明白他的顧慮,也沒有跟他說得太細。
你下去吧。他只吩咐道,告訴那些小郎,就說暫且將手頭上的事情盡數放下,別的什么都不管,只蟄伏保存自身,等待再次啟用。
內官斂盡多余的心思,靜心細聽。
至于已經被卷進去的人,令他們小心隱瞞身份,莫要露出了破綻。而
倘若真的被人抓住了痕跡,盡量挑選合適的一方投效,暫借那一方的身份遮掩自身。
倘若仍是無法保存自身,他們也可以反身投降。
什么?!
內官猛地抬起頭來,不敢置信地看著司馬慎。
太子殿下這是什么意思?親自放開禁令,容許那些小子背主?!
迎著內官的目光,司馬慎仍是平靜。
就這樣了。
你將話傳下去吧。
內官如何能夠就這樣退下去?!
殿下!使不得啊
他們若真是將殿下你交代了出去,那殿下你就再不能站在武帝陛下和楊后娘娘身后,安安生生不受打擾地發展了?
如此,如此殿下你先前的一切布置與努力,不就都白費了嗎?
殿下,您三思啊!!
內官為他覺得可惜,他自己又何嘗不是?
雖然他也是司馬氏一族的郎君,他甚至還是當朝陰世太子,可他要真是站出來,摻入這一場越漸混濁的亂水之中,他也未必能夠全身而退。
皇位之爭,向來慘烈,哪有踏入去還能輕輕松松退出去的?
他只能往前走。
何況,在如今皇族司馬氏里的諸多郎君里,司馬慎也確實有參與這一場爭奪的資格。
他甚至還能壓下其他的司馬氏封王血脈,擠入前三之列。
所以只是前三,不是直接成為最名正言順的那一個,原因也不在司馬慎自己,而在于他的父祖。
但就像他早就已經立定決心將父祖、將大晉朝的遺禍與罪業背負在身上一樣,他也一并擔起了他父祖曾經在皇位爭奪之中留下的恩怨功過。
他早已做好了準備。
哪怕在實際力量與實力上,他手里握有的那些還很是不足,他也始終沒想過要對這亂局妥協。
他搖搖頭,抬手虛虛一扶。
只要我還對那個位置有所圖謀,我就不可能一直站在父祖、阿母身后。
沒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