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穎川庾氏走入審判殿以后,距離審判殿殿門最近的,其實就是龍亢桓氏。
北辰閣和瑤池派兩家但凡想要搶先一步走入殿中去,就必得越過龍亢桓氏。
察覺到自后頭漸漸逼近的氣機,落在最后頭的一位龍亢桓氏子弟暗自往后瞥了一眼后,便悄然往最前方傳音。
大兄,北辰閣和瑤池派過來了。
和別家不同,龍亢桓氏這一群子弟中,真正拿主意的,其實是走在所有人最前頭的那一位。
龍亢桓臺。
或許是因為龍亢桓氏的傳家根本的緣故,即便是世家子,桓臺也不似瑯琊王璇一樣,著一身寬袍大氅。
他穿的是一身黑色勁裝,看著就利落干爽。
這會兒聽得后頭兄弟的提醒,桓臺頭也不回,只直接傳音道:我知道了。
那
面對自家兄弟的詢問,桓臺思量少頃,直接搖頭:不必理會。
聽得桓臺發話,其他桓氏子半個字都沒有,當即便收斂了心思,只一意跟在桓臺后頭往前走。
竟是全不在意后頭的動靜。
桓臺稍稍偏轉目光,與落在他左側的一位桓氏子對視一眼。待各自收回目光以后,桓臺的腳步卻是悄然加快了不少。
一眾桓氏子也沒有絲毫拖沓,輕易跟上了桓臺的腳步。
北辰閣、瑤池派兩家的弟子原本還加快腳步,想要追上甚至是越過龍亢桓氏,誰料彼此間的距離完全不見縮減。
他們加快了速度,龍亢桓氏的各位郎君也不落下,同樣也提升了速度。
兩邊同時加速,結果就成了這個樣子。
他們還是一前一后,彼此間仍然保持著相當的距離。
面對這樣的一個局面,還留在審判殿外的各家竟是全沒有變化,都只覺得尋常。
不對,真正覺出幾分恍惚的,還是北辰閣、瑤池派這兩家的弟子。
怎么會是這個樣子?我們不是已經做出了調整嗎?怎么差距還是不見縮減?
龍亢桓氏,他們不是主修兵家的嗎?兵家殺伐,縱然有家國大義在前頭扛著,可在殺伐之間沾染的業力也不在少數
他們是怎么做到,讓那些業力不至于成為此刻他們身上的負擔的?
北辰閣大師兄、瑤池派大師姐確實要比其他弟子看得清楚。
他們悄無聲息對視得一眼,都看見了各自心頭的明悟。
兵家殺伐所以會沾染業力,很大程度上不是因為國與國之間、族群與族群之間的廝殺,而是因為那些把持、掌控著兵權的兵家將領,以手下兵卒逞私心、謀私利,方有因果、業力落下。
倘若兵家將領能守規矩、不越線,那些因守護家國、族群而爆發的征戰殺伐,自然就會有家國和族群承領因果業力,落不到具體將領的頭上去。
亦即是說,龍亢桓氏這些子弟所以能夠在酆都宅邸這一座審判殿外行動輕松,不見太大壓力,全都是因為這些龍亢桓氏子弟秉承公心行事,不落私欲。
而面對這樣的郎君
北辰閣大師兄、瑤池派大師姐兩人笑得一笑,面上眼底都隨意了些,再沒有先前隱隱的急切。
一家又一家的郎君女郎越過審判殿門檻,入了審判殿中,在審判殿左右兩側的空席處尋找合適的位置落座。
孟彰閉目入定,似是在靜修以打發這段空余時間,孟廟、羅先生、甄先生三人便打點了精神,小心地記憶著各家郎君女郎的舉動。
開始的時候,孟廟都甚是平靜,可漸漸地,隨著這一處審判殿的空余席位越來越少,他到底是察覺到了什么。
兩位老師,他們的位置
悄然皺了眉頭,孟廟給身側的羅先生、甄先生傳音道。
羅、甄兩位先生看看對面坐定的席位,又看看自己這一側的情況,也是沉默。
瑯琊王氏、穎川庾氏、龍亢桓氏和陳留謝氏等一眾世家望族,此時都在他們對面入座。跟他們同坐在這一側的,卻都是各家道脈的人。
審判殿兩側的旁觀席沒有坐定的時候倒還好,可各方這么一入座,直接就將孟廟他們這幾人給襯出來了。
孟彰、孟廟也好,羅甄兩位先生也罷,他們都是安陽孟氏的人。論理,自該是跟瑯琊王氏這些世族一道的。
可偏偏按如今審判殿中各家落座的情況,他們這安陽孟氏,卻是扎入了道家各法脈之中去了。
這種情況,不論怎么看,都是不合理的吧?
這是他們一眾世族要將我們安陽孟氏給撇出去嗎?
沒等到羅甄兩位先生的回答,孟廟又問。
倘若不仔細聽,怕是很容易就會忽略去孟廟聲音中那微弱的顫音吧。
應該不是。羅先生道。
甄先生也道:不必這么自己嚇自己,情況還沒有那么的糟糕。
孟廟紛亂的思緒頓了頓。
甄先生又給添了一份砝碼。
阿彰還在前頭呢。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