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璇看他一眼,默然無聲將手伸入袖袋中。
王紳打點(diǎn)起精神,目光炯亮地盯著王璇的手。
待到王璇的手重新取出,向他遞過來的時候,王紳看到的,就是一只翠綠可愛的蛐蛐。
王紳很有些著急,但到底還是不敢搶,只瞪著眼睛看那只蛐蛐,直到王璇將那蛐蛐送到了他的面前,他才伸手小心接過去。
看著愛不釋手把玩那蛐蛐的小郎君,王璇心里暗自松了口氣,面上卻有些不滿。
這下子可是行了?
行了行了。王紳一迭聲地回答道,甚至還抬起眼睛來直視王璇,給他做保證,大兄放心,今日里我什么話都沒有聽說過。
王璇輕哼了一聲,啜飲一口杯盞中的茶水。
見王紳面上的神色越漸放松,他才狀若平常地隨意問起:今日學(xué)里可是無事?
王紳不甚在意地回答道:有甚事?童子學(xué)里的先生都是熟悉的,諸位同窗也都甚為和氣,能有甚事?
王璇不說話,只看著他。
王紳察覺到了什么,先看了一眼王璇,又看了看手中翠綠可愛的蛐蛐,幾經(jīng)掙扎后,到底是選擇了先將那蛐蛐收起。
大兄想問的是什么?王紳問。
王璇輕笑:你覺得呢?
王紳沉默少頃,說道:大兄,我只是心里有些憋悶。
王璇細(xì)看著他的臉色:因為誰?
王紳不說話。
但王璇卻已經(jīng)猜到了:是那位孟氏阿彰?
既然自家大兄已經(jīng)猜到了,王紳便知道自己該跟大兄分說清楚其中的內(nèi)情,若不然,怕是會折騰出問題來。
所以王紳再沒有猶豫,將今日學(xué)里邀請孟彰來府上做客卻被孟彰婉言謝絕的事情說道了一遍。
王璇靜默聽著,并沒有打斷,直到王紳停了下來。
你想與那孟氏阿彰交好?
王紳初初尚覺得有些驚訝,但下一瞬卻是反應(yīng)過來了。
他家長兄慧敏,一眼看出他的心思有什么奇怪的?
想明白這一點(diǎn)后,王紳就放松下來了。
小郎君抿著唇,倔強(qiáng)地迎著自家長兄的視線,問:不行嗎?
王璇一時不答,眼前浮光掠影般滑過許多影像。
有阿父托請他照料幼弟的情景,有幼弟初初落入這陰世天地里的情景,有兄弟兩人從陌生到熟悉的一幕幕
王紳確實是有些調(diào)皮,但他并不是不知道旁人的好,也懂得去回應(yīng)。
王璇眨了眨眼睛,眼前畫面卻是定格在一輛越過他的牛車向前方駛?cè)サ鸟R車上。
他再眨眼,收回心神。
咯噠的一聲輕響,原本被他捧在手里的茶盞回到了案桌上。
也不是不可以。王璇回答王紳,但是阿弟,與人相交,貴在真,重在誠。
尤其當(dāng)那個想要交好的對象,是個心思機(jī)敏、聰慧銳達(dá)的人的時候。
王紳的眸色一緩。
你可曾細(xì)想過,王璇在問他,你到底是為的什么,想要與那孟氏阿彰交好?
我王紳一時回答不出來。
王璇坐在對面靜靜凝望著他,也不催促,就等著。
王紳心頭有許多念頭轉(zhuǎn)過,消失浮現(xiàn),浮現(xiàn)又消失,不斷地循環(huán)來往。
但在這些念頭之上,卻又有一句問話,在鎮(zhèn)壓。
你到底是為的什么,想要與那孟氏阿彰交好?
王紳的面色翻轉(zhuǎn)過幾回,終于平緩下來。
因為我覺得他很不錯,是個能交好的人。頓了頓后,王紳又道,雖然最開始時候,我是有別的意圖,但漸漸的,我卻真的覺得他可交。
是的,在最開始與那孟氏阿彰搭話的時候,他其實抱著許多別樣的想法。
他想要將那個聲名陡起的小郎君拉入他的隊伍中,成為他的伴當(dāng)。
他自認(rèn)這很合理。
他可是瑯琊王氏宗長一支的嫡系郎君呢。
雖然他不是長兄王璇,沒有長兄的貴重身份,沒有長兄的能耐,他也很調(diào)皮頑劣,但他是瑯琊王氏宗長一支嫡系郎君。
他的身份,在那個出身小郡名門的小郎君面前,就是天然的優(yōu)勢。
那個小郎君冒頭冒得太突然了,不論他的天資如何驚人,他的名頭如何響亮,他的根基始終不穩(wěn)。他就不同了。
他身后,站著瑯琊王氏。
有他作為倚仗,那小郎君在這帝都洛陽里能安穩(wěn)很多。
只要是個聰明的,就不會輕易拒絕他。
不然,除了他以外,那小郎君還能尋找到誰來作為他在帝都洛陽里立足的那個倚仗呢?
帝城里的那位慎太子嗎?
可是那位慎太子養(yǎng)在深宮里,少有能出來的機(jī)會,更何況慎太子是皇族,在這帝都里,常受諸多世家望族的掣肘,又有帝宮里那對帝后明里暗里的阻攔,更不似他來得方便
他一面料想著那小郎君的反應(yīng),一面聯(lián)絡(luò)學(xué)舍及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