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顯的話語當即停住。
行了,孟昭道,是你的好就是你的好。你這樣小心的,將我和阿蘊當什么了。
孟蘊也在旁邊點頭。
孟顯小小地笑了一下,沒忍住,又笑了一下。
孟昭很有些無奈,便看向了孟蘊。
阿蘊,你二兄他狀態似乎有些不對,今日午膳時候他的那份湯水,是不是應該要做些調整?
孟蘊微微頜首,應了下來。
很應該。
孟昭悄然露出了一個微笑。
孟顯只覺得一股無端寒意從天門處落下,須臾間漫遍他的全身。
不對!一定是有什么人在謀算我!可我這些日子都只忙著處理大兄攤派到我手上來的那些族務,似乎沒有得罪過誰啊,誰會平白無故對他一個小小的望族子出手?
孟顯才剛這樣想著,眼角余光就瞥見坐在他左右兩側的手足。
他也不是沒有得罪過什么人。
只是
大兄他不是才剛說了他不用這樣小心的嗎?怎地話猶在耳邊,他們心里就已經在打主意要跟他討回來了?
孟顯僵滯也似地偏了頭,看向側旁的郎君。
郎君凝眸看他,平靜親近的眼底里帶著一點隱秘的笑意。
孟顯發誓,他絕對絕對沒有看錯。
孟昭看他的眼神里,有一句話
阿顯,事情就都交給你了。有你在,大兄我能歇一歇的,是不是?
孟顯心中有些想哭,他一點點地別過頭去,看向另一邊廂的女郎。
女郎瑩潤有光的杏花眼見得他看來,也是微微一笑,無聲傳遞出一句話。
二兄,你跟疼阿彰一樣疼我的對不對?你都能為了阿彰如此耗費心思,那是不是也該為了我犧牲些什么?
孟顯一時無力垂頭。
行吧
孟昭、孟蘊看得,眼底那些微的笑意陡然一滯。孟昭看向了孟蘊。
孟蘊眼底也在猶疑掙扎。
孟昭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眼時候,他輕易將這件事給揭了過去。
阿顯,我看你似乎已經有了大體的計劃,那便來說說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孟顯重新抬起頭來,卻不說話,而是沖著孟昭、孟蘊兩人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
孟昭、孟蘊兩人眼底的所有神色都平淡了下來。
行吧,這阿弟/二兄根本就是在戲耍他們的。
像是這樣想的,但看著孟顯面上那個略顯夸張的得意笑容,孟顯、孟蘊兩個眼底也帶出了一點細微的笑意。
五石散所以能在我等世族郎君、女郎中備受喜愛,除了它本身的藥效以外,還是因為我等這些世族郎君、女郎,要借它的藥效發散心頭的種種憋悶憂慮。
此間真正的關鍵,在于世族郎君、女郎自身。
孟昭、孟蘊靜靜聽著,都沒有插話,只看著孟顯眼底不甚明顯的揮斥方遒的肆意與掌控。
要阻攔五石散,我們仍然需要從世族的諸位郎君、女郎入手。
孟昭、孟蘊對視一眼,孟蘊配合著開口問,給孟顯遞去了一架梯子。
要怎么做呢?她問。
孟顯不答,而是率先反問孟蘊:阿彰告訴我,五石散的藥力會催發肉身精氣,污濁神魂。你覺得,經過五石散催折的那些世族郎君、女郎們,會是個什么樣子的?
孟蘊認真想了想:表面上來說,與往常時候沒什么不同,而且看著容光煥發,反比其他時候更多了幾分氣色。
但這氣色是五石散藥力催發的肉身精氣,這些肉身精氣原本應該是鞏固肉身根基的。被催發后,人看起來確實會精神許多,但實質上內里卻是虧空的。
那些世族郎君、女郎們的肉身,都會成為花架子,不知什么時候就會被一陣寒風打到了。
表面上看起來還完好無損、神采奕奕的肉身都是這樣,那些世族郎君、女郎們被五石散藥力污濁的神魂只會更慘不忍睹。
孟蘊簡單將那些服食五石散的世族郎君、女郎的肉身和神魂情況說道過一遍后,便停下來了。
孟顯低低笑了一下,又問:那么,大兄和阿蘊覺得,世族的這些服食五石散的郎君、女郎們,平日里最看重的,是什么呢?
孟昭原本是想說的名望的,但話到了嘴邊,它卻停住了,換成了另一個答案。
姿容。
孟蘊聽得孟昭的這個答案,下意識地想要反駁,但她張了張嘴,卻也是沒有說話。
她已經聽清楚了,孟顯問的是,是那些服食五石散的郎君、女郎們。
孟顯點了點頭:沒錯,姿容。
如今這世道,盛行的是推舉制度。孟顯繼續道,在這種制度里,除了各位中正官與諸世家望族之間無聲的利益交換這種種默契之外,首先看重的,便是一個郎君的名聲。
名聲在外、名聲絕佳的郎君,哪怕是寒門子、平民子,也仍舊能夠得到中正官的看重與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