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彰知道的,那些靈田靈地里都色色齊全;孟彰不知道的,那些靈田靈地里也一樣不差。
如果連孟彰租賃出去的田地,都會受到干旱影響的話,大抵其他的地方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若真的出現了這種情況,那干旱的情況也一定很嚴重,絕不是平平常常的雨水減少,就能造成的。
坐在上首的孟彰高高俯視著那站立在堂前的管事,凝望著他。
你以為,近來雨水減少,僅僅只是個開始?
管事拱手,對孟彰深深一禮。
他沒有說話,但他什么話都說了。
在他之后,那剩余三十余位管事也都同時拱手,對孟彰深深拜下。
孟彰沉默一瞬,伸手虛虛一扶。
近四十余位管事只覺得一股力道傳過來,輕易就將他們給帶起來了。
那些管事都沒作聲,自然而然地站直身體。
諸位放心,這事情我記下了。孟彰先道,隨后又問,我記得各處莊園里,都備有符士的吧?
諸管事各自頜首。
孟彰接著道:煩勞諸位歸去后,著各位符士盡力為干旱做準備。起云符、行雨符、聚水符、凝露符
都給準備下來。
那位為首的管事向前站出一步,躬身問道:小郎主,這些符箓要儲備多少?
孟彰沒有任何猶豫:有多少,就儲備多少,多了的,可以以較低的價格售予各家佃戶。
孟彰很清醒,是售,不是贈。
管事又問:請教小郎主,較低的價格是?
孟彰略一沉吟,說道:行雨符市價九枝香火,但佃戶是租賃我的田地,并不完全是外人,且眼下這境況也不甚好,便是就五枝香火好了。
五枝?!
即便諸位管事在此之前都已經有所預感,但他們也完全沒有想到,居然會是這樣低廉的價格。
要知道,倘若接下來的天氣真似他們所料想的那樣,行雨符這等符箓的價格絕對會上漲,而且是以一種不可阻擋的速度上揚。
到得那個時候,只要他們這位小郎主不跟著抬升行雨符的價格,也足夠所有佃農對他感恩戴德的了。但誰承想,這位小郎主甚至不是要原價出售,而是折價,且還是近乎折了半價
諸位管事都有些昏昏然,好半日都沒能反應過來。
他們知道自家的小郎主好說話,是能將他人的苦難看在眼里的人,可他們不知道自家小郎主竟然能做到這種程度。
如果,那位管事干啞著,低聲問,如果有人家從我等田莊里購得起云符、行雨符之后,加價售給他人,該如何?
孟彰隨意道:只隨他們去,但勞煩諸位告訴他們,即便他們是要加價,也莫要加太多。
莫要加太多,是多少?那位管事更進一步,絲毫不懼會觸怒了孟彰。
孟彰細看他一眼,看見那位管事雖然躬著身,但也繃得筆直的腰背,不覺眨了眨眼睛。
少頃,他回答道:莫要多于八枝香火。
下首站著的近四十之數的管事似乎躁動了一陣,又似乎沒有。
孟彰只看著,等著。
那為首的管事又問:如果各種符箓的庫存不夠
孟彰說道:我會補充的。
頓了一頓后,他又對這些管事們道:待如今種著的莊稼收成后,你們斟酌著,撥出一部分土地來種植青阜草和朱草。
青阜草,是制作符紙的靈株。而朱草也是調制符墨的靈株。
諸位管事完全不曾質疑,直接應了一聲:是,小郎主。
孟彰聽出了什么。
如果說在今日之前,這些管事所以忠誠于他,是因為孟彰的身份的話,那么今日以后,這些管事就只是忠誠于孟彰這人。
他應了一聲,又道:也請諸位告知各位符士,他們所繪制出來的符箓,可依數量多少和品質的高低,獲取相當的嘉賞。
計件,永遠能比計時更能激發人的潛力。
那些管事們聽得孟彰的話,也是愣了愣,才反應過來。
他們不覺抬起目光,看向上首端坐的小郎君。
小郎君身形單薄,眉眼還籠著一層病氣,坐在寬椅高案后,卻全然沒有小孩子跑錯了地方的感覺,反而更顯端肅與威儀。
不是這寬椅高案抬高了這位小郎君,是這位小郎君他自己。
是他自己,站在了那更高處。
其余的一切,不論是華貴端重的衣裝,還是高高在上的尊貴身份,都僅僅只是他的點綴而已。
甚至,那些東西在他的面前,還更黯然失色。
至于是什么嘉賞孟彰繼續道,符箓知識、修行資糧、田莊還是旁的,只要合適、只要他們提起,我都可以考慮應允。
如果說,方才那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將主家對自家培養出來的符士下仆天然握有的掌控脫出,讓那些符士下仆不再是主家理所應當的長工的話,那么后面這一句話,給予那些符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