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司馬檐看著他的長子,直接說道:如果你想要的話,阿慎,我可以提前退居峻陽宮,讓你登位。
也就是禪讓。
對于一個合格的帝皇來說,這不是輕易就能夠做出的選擇。
畢竟退位讓賢,可沒有那么容易做到。尤其當那個人手里握著的,還是號令四海的權柄的時候。
為了那一尊皇位,多少皇族子弟挖空了心思算計不斷?妻子、兒女、父母,沒有一個不是他們不能算計的對象!
而武帝司馬檐,他比那些合格的帝皇還要更富有野心。
司馬慎很是了解他的這位阿父,所以他在最開始時候,都要以為自己是聽錯了。
他有些手足無措。
怎么,怎么就說起這個來了?
武帝司馬檐原本心中或許還滿是不舍,可此刻看見司馬慎的失態,看清他的不敢置信時候,他又覺得這個決定也不是那么的難以接受。
皇后楊氏嗔了武帝司馬檐一眼,說道:別捉弄阿慎,陛下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就好好地跟孩子說,這樣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話來,你是生怕嚇不著孩子還是怎么地?
武帝司馬檐哂哂一笑,端起茶盞啜飲過一口茶水后,他果真就跟司馬慎仔細說了。
阿慎,你是我們的嫡長子,倘若你沒有夭亡,先行落入這陰世天地里,那就該你坐在陽世的皇位上,但你卻偏生就是
武帝司馬檐沉默了一瞬。
皇后楊氏也回想起了當年長子夭亡時候的挖心之疼,神色間不由得就帶出了些。
武帝司馬檐伸出手去,將皇后楊氏的手握住。
皇后楊氏神色方才看見些晴開的樣子。
我們的三個嫡子中,你二弟坐在了陽世的皇位上,那是我等對他的補償。可我們虧欠了他,又何嘗沒有虧欠你?
既都是虧欠,我們又已經給了阿鐘補償,那么你的那份,我們也不能不給。
武帝司馬檐道:我原本是想著,你二弟的情況就那樣,他在陽世不理事,到陰世也不會有多少改變。那他在陰世皇庭里的兩百年掌理國事時間,便可以交給你。
我原本預備著,待我這兩百年掌理國事時間結束,你二弟落入陰世時候,正好由你踐祚登位,掌理國事。
司馬慎無言。
他只想苦笑。
他阿父想得
可真是太好了啊。
但他不能露出一絲痕跡,因為不但他們沒有做好跟懿祖撕破臉面的準備,司馬慎自己也沒有足夠的理由說服武帝司馬檐和皇后楊氏。
貿然開口,只會輕易泄露消息,引來更多禍患。
司馬慎完美地掌控著面上的神色,不叫武帝司馬檐和皇后楊氏看出任何端倪。
幸好這兩位對他沒有多少防備,幸好這兩位此時自己心頭情緒起伏不定,也分不出多少心思來留意司馬慎的表現。
但我看阿慎你似乎有些著急,不像是要等到那個時候的樣子
司馬慎心下更覺苦澀。
倘若他能夠等到那個時候,他當然是再愿意不過了。可是他做不到啊。
這天地,這世道,就沒有給他這樣的幸運。
他如之奈何?
這個時候,武帝司馬檐的目光又再一次落在了司馬慎身上。
我就想著,既然阿慎你這么著急,不若就我先退一退,讓出位置來給你?
畢竟如果真的等到了阿鐘落入陰世天地時候,他才退位,令阿慎登位的話,那又如何能算是他給阿慎的補償?
不過是阿慎原本就應該得到的罷了。
司馬慎仍是沉默。
武帝司馬檐起了疑心,看著司馬慎的目光便多了幾分深邃。
阿慎,他喚了司馬慎一聲,然后帶著一點誘導意味地開口詢問,你覺得如何呢?
他覺得如何?
司馬慎心下苦笑,面上卻不顯,而是端正且嚴肅地回答武帝司馬檐道:阿父,兒覺得不妥。
皇后楊氏細看了武帝司馬檐一陣,目光循著他的視線落向了司馬慎。
哦?武帝司馬檐發出一聲單音。
司馬慎直視著武帝司馬檐,道:阿父,兒雖也很有些抱負和野心,想要那個位置,想要借那個位置做出些事情來
武帝司馬檐和皇后楊氏都只是沉默地聽,并不打斷。
從很久以前,他們就已經知道了。他們的這位嫡長子,心腸莫名的柔軟。在他看來,皇位不獨獨是他們司馬氏一族所握有的東西。
他們不僅僅只享有這皇位帶給他們的尊貴與財富,接受天下庶民的供養,還擔有同等份量的責任,需要回應那些庶民的期許
天真到惹人發笑。
但那又怎么樣呢?阿慎他是他們的嫡長子,他可以任性地按著他的性子做事。
就像,如果他只想攬盡天下奇寶異色的話,他們也能夠讓他達成所愿一樣。
但是阿父,兒也得承認,兒如今還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