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火,總是陰靈的食物。
三根凝實的云煙被他托在手掌上。
銀魚們的目光從那株懸停在半空中的凝月草上移開,再次落在孟彰的手掌上。
這三根香火出現(xiàn)時候,湖中銀魚們撥弄出來的動靜,還真不比方才凝月草出現(xiàn)時候的動靜來得小。
孟彰看了看手上的三根香火,又看看懸停在身前的凝月草,最后再看一看隨身小陰域里的其他修行資糧,道:該是夠了吧?多了,怕你們會吃撐啊。
他這樣說著,也真沒有再從隨身小陰域里拿東西,只是微微沉落心神,引動手中那三根香火。
云煙也似的香火頂端憑空出現(xiàn)一點火光,火光亮起那瞬息間,凝實的香火開始飄散。
絲絲縷縷的香火煙云被孟彰心神牽引著導向那株凝月草。
香火煙云為柴,凝月草為藥,孟彰直接就在這里調配起來。
這事情說起來甚為玄奧,但做起來卻很簡單,也沒有絲毫難度。待到凝實的香火盡數(shù)化作煙云合入凝月草里時候,凝月草原本的位置就只剩下一團蒼藍色的純凈藥汁。
孟彰嗅到了某種奇異的香味。饒是他,心頭也生出了一絲渴望。
更遑論是湖里那些銀魚們了。
一時間,嘩啦啦的水浪聲大盛。
不急。孟彰笑了笑,都是你們的。
他手隨意往外一送,懸停在半空中的蒼藍色藥汁直接便像雨點一樣落向了湖中。
湖里一尾尾銀魚尾巴重重甩在水中,借著水浪的沖力猛然跳起,搶在藥汁落入湖中以前咬去一顆水珠。
孟彰以為自己看到了一片銀色的光雨。
少頃后,孟彰低低笑了笑。
果真如孟彰所料,即便只是這一點藥汁,那些銀魚們也沒能吃完,最終似細沙一樣沉落向湖底更深處。
銀魚們還想追,但它們卻已經像喝醉了似的,身體不住地打晃了,還沒等它們追出去,它們自己就先昏頭轉向了的。
孟彰看得更樂。
行了,吃不了的就隨它去吧。雖然是遺落在了湖里,但好歹也能幫你們改善改善環(huán)境,不算浪費。
銀魚們也不知聽懂了沒有,但它們確實沒有再追,一個個的昏頭轉向一陣后,便自沉入湖底去了。
只有那尾為首的銀魚強撐著回身,多看了孟彰兩眼。
似是在道謝,又似是在跟他做約定。
孟彰沒看太懂。
銀魚也不理會,轉身也沉入湖底去了。
孟彰失笑一陣,搖搖頭,也沉定心神,專心修行去。
專注于填充修行夢境的孟彰沒有發(fā)現(xiàn),那靜默的、虛假的就似是畫上去一樣的修行夢境湖水深處,有尾巴拍打水浪的聲音低低響起。
一夜修行結束,孟彰從定境中出來,又淺淺地睡過一陣,才離開了月下湖這方修行陰域,往太學去讀書。
太學里,因為司馬慎這位大晉陰世皇庭太子殿下即將駕臨而掀起的浪潮已經平息下去。
起碼從表面上看來,是這樣的沒錯。
孟彰看見這樣的情況,細想一陣,低低笑開。
司馬慎這位太子殿下固然是位高,但想要只憑借這尊位,就讓這太學里的諸多學子屈膝彎腰,那是癡妄。
這個世道里,才子英杰自有他自己的傲氣風骨。而太學里的每一個生員,即便是名聲不顯,放在外界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英杰。
在太學里更出眾更卓絕的諸位同窗面前,這些生員或許會自慚形穢,自覺不自覺地收斂自己的一身鋒芒,但,司馬慎不是他們的這些同窗。
孟彰想明白個中關竅后,也就將這件事輕易放下了。
第二日晨起洗漱,他拒絕了青蘿親送上來的、特意裁出的新衣,只道:按平常來就好。
青蘿有些奇異,但還是沒有多說什么,低低應了一聲,便又將往常里孟彰穿的衣裳取了出來。
孟廟慣常來玉潤院中陪孟彰用早膳,看見孟彰身上的衣袍,欲言又止一陣,卻沒有開口問孟彰,只往守在旁邊的青蘿多看了幾眼。
青蘿察覺到了,卻是頭也不抬,全無反應。
孟廟略略皺眉,但也沒有斥責。
青蘿是孟彰身邊的侍婢,不是他的,他不能越過孟彰輕易訓斥她。何況,只看青蘿這反應,他還能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孟彰自己的意思嗎?
既明知是孟彰的意思,不找孟彰卻找青蘿這個拿不了主意的侍婢,不是孟廟的做派。
可眼看著孟彰用完早膳,差不多就要出發(fā)了,孟廟也再按捺不住。
阿彰。他喚了一聲。
孟彰停住動作,轉頭看他。
孟廟語重深長:阿彰,雖然知曉你不甚待見那慎太子,但面上該有的禮待,你還是要表現(xiàn)出來的吧?
整個帝都洛陽,誰還不知道司馬慎這位太子殿下此次出行太學,就是為的他?
阿彰他呢?一點鄭重的姿態(tài)都不表現(xiàn)出來嗎?這樣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