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晨早你去太學(xué)后,我也坐了車,往阿敏那邊去,在街頭聽說了些話
孟彰沒有說話,只是取了茶壺來,給孟廟和他自己分了一盞茶水。
我還是太過遲鈍了,居然沒有察覺到其中的蹊蹺之處。孟廟嘆了一聲。
這其實還罷了,待下午之后的那些街聞巷議,我卻又聽得有些糊涂了
他看向孟彰,問:阿彰,你想明白了嗎?
孟廟看著孟彰的目光中滿是期許。
孟彰抬起頭來,沖孟廟笑了笑,道:有些是能想得明白的,但有些
他搖了搖頭。
我其實也不是很清楚。
孟廟臉色卻不見失望,他反而很高興地道:這是必然的。畢竟很多話語都得結(jié)合著旁的消息來聽,才能真正明白這里頭的深意。
而孟彰,他才剛從太學(xué)里回來,安陽孟氏收到的消息都還沒有看過,他能真正琢磨透那些尋常閑話中的深意,才讓人覺得奇怪呢。
這樣想著,孟廟就從他自己隨身的小陰域里取出好幾枚玉簡來遞過去。
你先看一看。
孟彰果真將那幾枚玉簡接了過來。
孟廟滿懷期許地耐心等著。
也沒有要他等太久,孟彰很快就將那幾枚玉簡放了下來。
少頃,孟彰悠悠嘆了口氣,說道:原來如此。
孟廟眼中喜色越甚。
孟彰抬頭,望見孟廟面上眼底神色,沉吟一陣,到底是解說道:晨早時候的那一番街聞巷議里,有諸世家望族的手筆。
孟廟聽著,一面笑,一面點頭。到孟彰略停了停后,他才問道:下午時分的那些呢?
晨早那些事情,孟廟雖然一時沒想明白,但后來慢慢琢磨,自己也摸到了九成。然而,下午時分的那些,孟廟就真的有些懵了。
他怎么看著
像是很混亂?好像誰都出手了一樣的?
孟彰先是將手上的一枚玉簡推送到了孟廟面前。
慎太子將往太學(xué)、愿將九卿之位許給我他道,這兩件事,很明白,就是峻陽宮里那兩位的手筆。
安陽孟氏的孟梧,原本就是晉武帝司馬檐的舊臣,且還是心腹,晉武帝司馬檐及其皇后的手段,他們相對來說比較了解。
所以,他也好,孟廟也好,都能很輕松地就看出那兩位出手的痕跡。
孟廟點頭,看著被擺放到他面前來的玉簡。
帝朝中樞的九卿以及諸多臣位歸屬分明這件事
孟彰將另一枚玉簡取出,放在他自己面前,跟孟廟面前的那一枚隔著一段不短的距離。
就比較復(fù)雜一點。
孟廟看定了孟彰面前的那枚玉簡。
這件事,涉及到了當(dāng)前這一朝以及未來下一朝的帝朝中樞,同時,又因為它很自然地便牽連出諸多封國疆域來,所以
孟彰的目光瞥開。
如今帝城里的諸位陛下、皇族里的諸位封王、當(dāng)前中樞里的諸位臣工、帝都里的諸多世家望族以及帝都之外各封國疆域里的望族
都有出手的嫌疑。
孟廟忖度著孟彰話里的意思,緩慢說道:你是說其實不是哪一方出手,而是全部都在中間推了一把?
孟彰沒有點頭,他只是沉默。
但即便如此,孟廟也已經(jīng)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他怔怔然看著孟彰面前的那一枚玉簡,漸漸地,神色中顯出幾分驚恐。
如今這帝都里
孟彰抬起目光看他:如今倒是還好。
只是如今嗎?孟廟喃喃道。
到這個時候,孟廟也是真的明白為什么孟彰會那樣的看重孟敏的事情了。
并不只是因為孟敏本人的緣故,還因為他們有必須統(tǒng)合族中所有族人力量的理由。
這天下的局勢,就要亂了
怎么可能不亂?明明只有齊心、才能壓下天下世族的皇族司馬氏,居然在相互謀算!力量被分割了的皇族司馬氏,還要怎么去壓制世族?
世族勢大,皇族勢衰,但這并不意味著世族就能夠穩(wěn)穩(wěn)占據(jù)上風(fēng)了。因為,世族并不是一個統(tǒng)一的力量。
它是天下所有世家望族的聚合,它是為了抗衡勢盛的皇族才出現(xiàn)的。
當(dāng)皇族力量、聲勢衰落下去,不必旁人多做些什么,沒有了強(qiáng)盛對手的世族們自己就會崩解。
這是誰的局?孟廟問。
孟彰沒有回答他,面上也有些困惑。但他心里,確實也已經(jīng)鎖定了始作俑者。
或許他對這方世界里深藏的諸位英杰還不甚了解,但能如此洞悉關(guān)竅后選擇以退為進(jìn)、順勢而為的,他認(rèn)為只有一個人。
司馬懿。
這方世界大晉皇朝真正的開國皇帝。
孟廟還在急問:這到底是誰的局?!
我也不知道。孟彰搖了搖頭,但現(xiàn)在,再去探究這個問題已經(jīng)太遲了,我們需要做的,是其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