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廟于是站了出來,與學監告辭。
今日里勞煩學監了,如今事情都已經辦妥,那我們就不多叨擾學監,學監
學監聽著孟廟將話說完,也不多留他們,只將他們送到了門邊。
孟廟帶著孟彰跟學監告辭,轉身出門。
謝尚在前頭領路,顧旦則跟在孟彰后側,一行四人雖是才剛見面,但彼此間的氛圍看著卻極是融洽。
學監噙著一點笑意,看著這一群人遠去。
待房門重新合上后,學監轉身,回到了書案后頭。
只不過這一次,他并沒有再去取筆墨,而是敲了敲手邊的一個小鐘。
靜默的鐘聲傳了出去,只落在某些人的耳邊。
很快,又有靜默的鐘聲傳了回來,同時傳來的,還有一道聽著頗為蒼老的聲音。
張生。
學監聽得這道聲音,從席上站起,恭敬垂首,應道:祭酒。
作為大晉的最高學府,太學隸屬于太常。而太常是朝廷中樞中的九卿之一,是掌管教育的最高官員。
太常作為九卿,總署大晉皇朝教育之事,雖然太學是最高學府,但也沒有讓太常直接負責的道理。是以在太學中,真正總領綱紀、管束一眾學監和博士的人,便是祭酒。
用孟彰前生的說法,太學的祭酒,就是太學的校長。
而此刻,張學監顯然就是在跟祭酒說話。
有甚事?祭酒在那邊問。
張學監就將今日里的事情跟祭酒說了說。
今日,孟氏的那位小郎君來我太學錄名了
才剛提起這件事,張學監都還沒有往下細說,就聽到對面祭酒的話。
原來是他
張學監并不意外。
孟氏那彰小郎君觸動太學文運,總領太學綱紀、管理諸多太學博士的祭酒怎么可能毫無所覺?
你繼續說。
祭酒沉吟一陣,對張學監道。
張學監應了一聲,果真繼續將事情跟對面的祭酒說了。
祭酒聽完,話語間有了明顯的笑意。
你是說,那彰小郎君在給自己挑了謝家的謝尚當導引師兄后,又挑中了顧旦作為自己在我太學里的書童?
明明張學監只是說了謝尚和顧旦的名字,但作為太學最高學官的祭酒,竟然還是快速地將名字跟人對上了號。
祭酒對太學的掌控,由此,已可窺見一斑
張學監倒完全不覺得驚訝,他點了點頭,應道:是。
他倒是會挑。祭酒笑道。
張學監聽出了祭酒話語里的贊善,也并不訝異。
自見過那孟氏的彰小郎君后,他就知道,祭酒會喜歡這樣的學生的。
聰慧,能識人,能容人,也能用人
確實,在太學生員的學識標準上,孟氏的彰小郎君是不及格的。
但這都是暫時。
后續只要孟氏的彰小郎君不懈怠,這些短缺都是能夠補上的。
反倒是其他的某些東西,不似學識能補。
而就算是那些不能說補上就補上的東西,孟氏的這個彰小郎君也全都有,這如何能不讓祭酒歡喜?
洛陽太學這么多年積攢下來的聲望,到底沒有在孟彰的身上空耗。
更甚至,等孟彰日后成長起來,真正在天下人面前綻放自己的光華,還一定會反哺太學,讓太學的聲名與威望更上一層樓。
果真不愧是
能夠觸動太學文運的生員。
張學監在心里慨嘆道,對推動這件事的司馬慎也更多了兩分好感。
對面的祭酒雖然沒能親眼看見張學監的面色,但似乎也確實感受到了張學監的心緒波動。
張生。
張學監連忙收攝心神,肅然應聲:祭酒。
祭酒的語氣緩了緩,問道:你將孟彰放到了童子學?
張學監心神微動,真正確定了什么。
祭酒對慎太子,態度很是微妙啊。
他垂了垂眼瞼,應道:是。
就孟彰當前的情況來看,童子學比起其他更適合他。張學監解釋道。
當然,誰都知道這個所謂的更合適,其實有一個前提。
那就是太學里的各位博士中,沒有人愿意收孟彰做弟子,從蒙童開始教起的弟子。
如果太學里有博士愿意收孟彰做弟子,從蒙童開始教起的話,這個童子學更適合孟彰的說法,就得打上一個問號。
還有,在太學里,生員和博士也是雙向選擇的。并不是太學里的某個博士想要收徒,那生員就只能答應而不能拒絕的。
孟彰有他的選擇權。
哪怕是祭酒,只要孟彰不愿意,他仍舊可以拒絕。
你這安排,倒確實合理。
少頃后,祭酒在那邊道。
張學監沒有說話。
張生。對面的聲音緩和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