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最開始的時候,就是信阿弟你的,阿弟你也知道我說的是真話,是不是?
孟彰沉默了。
他看了看誠懇看著他的孟顯,又看了看眼神危險的孟昭、孟蘊、孟玨和謝娘子,一時有些舉棋不定。
他不確定要不要點頭啊。
總覺得只要他這回點頭應了,等回家去他這阿兄,怕是就該不好了。
孟顯看出了孟彰的遲疑,他站得筆直,看著孟彰的目光又更多了幾分毅然決然。
孟彰心下嘆氣,笑道:我自然是信二兄你的。不過二兄你跟阿兄、阿姐、阿父、阿母都在家里,我若是只給二兄你托夢的話,怕是對阿兄阿姐不公平,也對阿父阿母不孝
還是一道吧。
孟昭、孟蘊、孟玨和謝娘子的目光這才緩和下來。
雖然說他們偶爾落在孟顯身上的目光還是會讓人心里發毛,可比起方才來,卻是好了太多太多了。
孟顯有些失望。
孟彰望著孟顯道:我也很想阿父阿母的,至于阿兄和阿姐
哼了一聲,孟彰繼續道:正因為他們懷疑我,我才要讓他們親自試一試啊。若不然,怕是我入了二兄你的夢,他們也還會以為二兄你就是在幫我圓謊呢。
孟顯想了想,很認真點頭:這倒是,阿兄和阿蘊是能夠做出這樣的事的人。
孟昭和孟蘊已經不想忍了,不需要任何商量,他們兩人便已經默契地將孟顯擠到了一旁。
阿弟你這話就太冤枉我們了,我們是那樣事實面前還抵死不認賬的無賴人嗎?那可真是太傷我們的心了
就是,阿顯這家伙沒有心倒還罷了,阿弟你卻不是這樣的。你莫要跟阿顯這家伙學
孟顯在旁邊幾次想反駁,統都被孟昭和孟蘊聯手給鎮壓下去,連句完整的話都沒能跟孟彰說。
孟彰一面嗯嗯啊啊地點頭應,一面同情看著被大兄和阿姐聯手欺壓的孟顯。
真的是太可憐了啊,二兄
這手足四人鬧騰很是歡樂,但到底是送別時候,不能在這里逗留太久。
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孟昭和孟蘊漸漸收斂了面上笑意,就連孟顯,也收起那些外顯、夸張的委屈,只沉默地看著站在對面的小郎君。
孟玨和謝娘子站了出來。
好了,時候不早了,其他的族人,也是來送一送阿彰的。阿彰,去謝謝他們吧。
孟彰點頭應了,又看了孟昭、孟顯和孟蘊一眼,果真就往長亭的方向又走了幾步。
長亭里一直旁觀的孟氏族人燭火中走出。
為首的,是一個面相溫和的郎君。這郎君不僅與站在外頭的孟廟有幾分相似,還跟孟椿很相像。
孟彰只看一眼就知道了,這位,就是現如今安陽孟氏在陽世里的族長。
阿彰見過族長。
孟汧快步上前,抬手虛虛一扶。
不必如此客氣,阿彰你只管叫我汧伯公就好。
孟汧與孟彰的阿爺孟渺同輩,又慣來與孟渺交好,稱伯公確實要比直接稱呼族長親近太多。
孟渺就站在孟汧旁邊,此刻聽到他的話,也是贊同點頭。
孟彰也不堅持,他很快改口:汧伯公。
孟廟此時也走到了孟彰側旁,他來跟孟汧見禮:不孝兒廟見過阿父。
孟汧眸色更為柔和,但聲音卻平添了些嚴肅:阿父讓你送阿彰去往洛陽?
孟廟點頭,應了是。
孟汧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多上些心,也多叮囑陰世洛陽那邊的族人,莫要讓阿彰在那邊受委屈了。
孟廟面色也是鄭重:阿父放心,兒省得的。
孟汧聲音這才緩和下來,他看向孟彰,道:阿彰,有什么事,你且只找你廟伯父就是。若他辦不好,你來告訴我,我替你訓他。
孟彰面容一整,先是點頭,隨后又搖頭,最后道:廟伯父能力不俗,我祖和椿祖都只有夸贊的,汧伯父過謙了。
孟汧笑了起來:他也就是有幾分能為罷了,如何值當得阿父和梧叔那般夸贊?
孟彰只笑。
孟汧之后,孟渺也走了過來。
孟彰大禮拜見。
孟渺抬手,也是將他虛扶起。
細看孟彰一陣后,孟渺嘆道:你活著的時候,我每次見你,都幾乎是在病榻上
孟彰似乎也被孟渺的話勾起了那些記憶,臉色也有幾分黯淡。
孟渺很快笑起來,安撫他道:但那都已經過去了,往后
他細看了孟彰那虛淡的魂體一眼:往后卻是不同了。
肉身死亡、落入陰世之中成為陰靈,對旁人來說或許是劫難,對你只從眼下來看,卻是另一個緣法的開端。
孟彰神色一動,抬起眼瞼細看孟渺。
燭光透過慘白的燈籠紙,似乎也沾染了些蒼白。
而在這蒼白的燭火里,孟渺面上卻很有幾分期許與鼓勵。
好兒郎,他道,莫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