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廟含笑聽著,態度也很是溫和。
待到孟棕停下來,他方才道:因我安陽孟氏在陰世里的郎君女郎著實不少,支系房室也多,一門一戶地拜訪過去是不太可能的,阿彰料想也沒有這么多的時間
他停住話頭,思量過一陣,問:不知道阿彰那里有沒有更具體的章程呢?或者說,暫時還是只有這么一個決定?
孟棕抬眼,仔細看孟廟。
孟廟的神色認真,似乎真的很為這個問題發愁。
但孟棕知道,孟廟其實是想要更多在孟彰面前露面的機會。
若不然,孟廟要怎么跟孟彰聯絡感情,又要怎么跟孟彰展示他的能耐?
孟棕用眼角余光留意著孟椿的動靜,孟椿卻只是笑看著,并不說話,儼然已經將這一系列的事情都交給了孟廟。
孟棕垂落眼瞼又抬起。
小郎君那里到底是個什么章程,仆出來之前都未曾得到消息,是以
仆不敢給廟郎君答復。孟棕拱手彎腰,面帶愧疚。
孟廟有些失望,也很有些為難:這
但很快,他面上的失望與為難就一掃而空了,因為他聽到了孟棕的提議。
廟郎君如果真的為難的話,不妨隨仆親自回府跑一趟去問問小郎君。或許能順道將其中諸事的章程給整理出來呢?
這倒確實是個好主意。孟廟笑著點頭,不過他另又問道,我看這幾日郡城隍府上都忙得很,我直接跟你去找阿彰的話,會不會太打擾了他?
孟棕搖搖頭,更似乎是想到了旁的什么事情,面上原本只是客氣的笑容就深了許多。
廟郎君的到訪,或許正好解救了我們小郎君呢!
這一下,不僅僅是孟廟,就連旁邊一直旁觀的孟椿面上都顯出了幾分奇異。
哦?孟廟偏頭看向孟椿,發出了一聲詢問的單音。
解救這個詞用得很有意思啊。
孟棕搖搖頭,有些無奈也有些好笑。
我們郎主說,昨日里小郎君跟他說不喜歡這些事情了。他道,似乎完全沒有留意上頭孟椿、孟廟兩人微微變化的神色,今日晨早小郎君來正院拜見郎主的時候,看見了仆等送來的各色帖子
孟棕搖了搖頭,雖沒有繼續說道下去,可他的臉色卻已經將一切都說了。
孟椿、孟廟兩人沉默得一瞬。
阿彰不喜歡啊孟椿嘆了一聲,這可不是小事。
孟棕跟著點頭,臉色也有些苦惱:可不是,我們郎主當時臉色都變了。
孟椿反而更擔心了,他連聲問道:那阿彰呢?阿彰可有跟他拗?
孟棕搖搖頭:這事仆不知。
他很快又補充道:不過據郎主說,那都是昨夜里的事情了。今日晨早小郎君去往正院拜見郎主的時候,仆瞧著跟往日里并沒有什么不同。
孟椿也好,孟廟也罷,都很靈醒地無視了孟棕話語里的那句據郎主說
笑話,孟棕生前就是孟梧的忠仆,跟著他一同在戰場上出生入死,落入陰世后又隨他征戰四方,最后更幫助他鎮守安陽郡這一方地界。
若沒有孟梧示意,似這等私密之事,孟棕會這么輕易就給他們說了?
孟椿、孟廟的臉色也隨之放松下來。
那就好,那就好,畢竟是血親的祖孫倆,若他們兩人真的非要跟彼此較勁,那就不太好了
孟廟的道行到底是比孟椿差了不少。
單從孟椿面上看來,他儼然就是只擔心孟梧、孟彰這一對祖孫的關系,可孟廟的話,卻是多少夾雜了些旁的更為微妙的東西。
孟棕也陪著露出了放松的表情,似乎完全沒有發現孟廟面上的破綻。
孟椿看了孟廟一眼,索性接管了話題。
看來阿梧到底是更疼阿彰的啊他嘆了一聲。
孟棕也是一嘆,卻道:也是小郎君孝順。
孟椿贊同地點了點頭,然后又細問道:所以你過來的時候,阿梧到底是怎么說的?
孟棕一整面色,嚴肅且恭敬地將孟梧的話給復述了一遍,然后道:郎主的意思是
他向另一側的孟廟一拱手,深拜下去。
在這些事情上,怕是得要廟郎君多擔待些。
孟廟壓下眼底的喜色,也鄭重地站起身來,向著郡城隍府的位置深揖一禮。
請梧祖放心,廟必定不負所托!
孟棕臉色放松了許多。
待孟棕退了出去由孟械陪著稍作歇息,孟廟看向上首的孟椿,壓抑許久的激動、歡喜流瀉了滿面。
阿祖!
孟椿看了他一眼,微微搖頭,卻也是笑著對他道:阿彰既是不耐煩這些事情,又在族里挑中了你,那便是你的機會。
難得阿梧也沒出手干涉,你得多多謹慎多多用心才是。
孟廟重重點頭。
但在他退出去找孟棕,要跟著他一同去郡城隍府的時候,孟廟還是沒按捺住心頭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