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里原本還算輕松的氛圍陡然多了幾分不同。
孟椿的目光從俑人梧身上移開,又一次望向了玉潤院的方向。
不單是安陽郡這邊,連洛陽帝都那邊的族人,我也都詢問查看過了,不是他們。
而除了這些我都已經(jīng)見過了的族人以外,也就還剩下一些或閉關(guān)不出或游歷在外行蹤不定的族人我沒在這幾日里細(xì)看過的。
靜默許久,傭人梧道:但那也未必就是他。
孟椿將目光轉(zhuǎn)了回來:所以我現(xiàn)在不就在這里陪你坐著?
何況,孟椿的話語停了一停,若不是你也知道有這種可能的存在,你又怎么會陪我在這里坐著?
俑人梧壓低了目光,凝望著身前杯盞那清澈的茶水里倒映出來的面容。
你是我孟氏一族族長,又是我的族兄,你親上我府來,我自然得招待你俑人梧平淡道,這有什么問題?
孟椿很隨意地應(yīng)了一聲:那可真是我的榮幸了。
俑人梧看得他一眼,孟椿半步不讓回望他。
俑人梧的身體到底穩(wěn)穩(wěn)坐在席位上,而不是將孟椿丟在原地,自己回頭去處理還堆在案頭上的卷宗。
族中文運(yùn)、氣運(yùn)增長,于族中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喜事,為我孟氏一族考量,不論那人的身份如何,我族中也應(yīng)該有所嘉賞,如此才不負(fù)人心、不負(fù)功果。俑人梧道。
孟椿笑了。
確實(shí)應(yīng)當(dāng),我孟氏一族所以能從寒門崛起,蓋因族里子弟同心戮力,而我孟氏一族也輕易不辜負(fù)族里子弟的緣故。孟椿頓了頓,又看向俑人梧問,這樣夠不夠?
俑人梧沉默。
他倒是想給一個肯定的答復(fù)了,但孟椿自己就沒有咀嚼過他方才的用詞嗎?
輕易不辜負(fù)!
那不就是說,若有那不輕易的情況,就可以辜負(fù)了嗎?
俑人梧懶得看孟椿,抄起半冷的茶水大大飲了半盞。
他想要說些什么,但又知道說什么都不會頂用。
因?yàn)榉讲拍蔷湓挘褪敲洗坏男睦镌挘稽c(diǎn)不虛,一點(diǎn)不假。
第36章
孟椿能看出俑人梧未曾訴之于口的不滿,他也完全能夠理解,但他從頭到尾沒想過改口。
這句話真的已經(jīng)是他能給出的承諾的極限了。
他作為孟氏族長,該考量的是整個孟氏一族的存續(xù)。若真的要在孟氏與孟氏某個族人之中選一個,哪怕那個人是現(xiàn)今孟氏支柱之一的孟梧,孟椿也同樣能狠下心來舍棄。
俑人梧很明白孟椿的選擇,是以他果斷地終結(jié)了這個話題。
我近來聽說你們那一支好像出了些幺蛾子?
這樣的一個問題
梧族弟啊,孟椿看定了俑人梧,我說你是故意的吧?
什么事情不好提,非得提起這一茬子來?
俑人梧無辜地回望他:怎么可能!我這幾日都忙著呢,還沒來得及過問陽世那邊。
不是吧?俑人梧面上是沒有一絲虛假的驚異,緊張地看著旁邊的孟椿,想要跟他問個究竟,看你這激動的模樣,難不成陽世里你們那一支真的出亂子了?
孟椿狐疑地仔細(xì)打量著俑人梧。
可不論他怎么看,還是沒能從俑人梧這里找到任何破綻。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點(diǎn)鬧心罷了。他隨口道,卻伸手去拿面前放了有一陣子的茶盞。
俑人梧瞇了瞇眼睛。
你說的話,我是信的。但是他道,你不要忘了,你們這一支是家族嫡脈主枝,嫡長子嫡長孫若不出意外,都會是我孟氏一族的未來宗子,直接關(guān)系到我孟氏一族的興衰,大意不得的。
他話里的意思明白到根本不容孟椿裝傻。
家門不幸啊家門不幸
孟椿暗自嘆了口氣,就不知他說的是現(xiàn)在還等著他親自將孟氏宗房里的那點(diǎn)不大不小麻煩事的俑人梧,還是陽世孟氏長房嫡子里鬧出這些事端來的那位娘子。
俑人梧完全沒看見孟椿的臉色,只側(cè)頭看他,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tài)。
就是你聽說到的那樣,長房這一代宗子的嫡長孫出世了,但因?yàn)槭窃绠a(chǎn)且寤生,更好巧不巧地撞上他外祖母的喪事
所以他阿母待他就有些冷淡。
俑人梧面上不見笑意,問話時候的聲音沉沉:只是有些冷淡?
孟椿沒有說話,抬手將茶盞送到嘴邊,啜飲一口那已然失卻大半溫度的茶水。
到這個時候,他倒是不嫌棄這一壺茶水了。
他們府上的主母已經(jīng)將那小兒郎帶到她自己的院子里了。孟椿道,往后大抵也會由她這個做祖母的,教導(dǎo)那小兒郎了。
俑人梧不置可否:你就不擔(dān)心這小郎君日后跟生身母親的情分?不怕那娘子憑借母親身份拿捏他?
孟椿斜了俑人梧一眼,沒甚好氣:有那么容易?不說陽世族中也有族老看著,就說他們那府上,不是還有高堂在上頭坐著呢嗎?等那小郎君長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