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來,白長姐已經在盡力穩定自己的情緒,竭力將自己此刻的心路剖白,好讓孟彰能夠理解到他們這些鬼童胎靈的心緒。
哪怕只是一點點!
孟彰有些怔然。
他是真的沒想到,白長姐、程二郎這些鬼童胎靈,原來是在糾結著這樣簡單的一個問題,讓這樣一個原本理所當然、不受任何質疑與猜測的事實變成死結,堵在他們的心神之中。
文運源自文道,文道又是人道里最璀璨的精神文化結晶,它扎根在人道深處,又汲取著人道的營養不斷生長壯大
白長姐的話還在繼續,但孟彰的心神還停留在上一刻所受到的沖擊里。
他以為他自己是會笑的,因為那實在是太過可笑了,但方才鬼母白氏、白長姐這些人的心緒波動卻直白而細致地在他眼前一次次重復,不斷提醒著他
所以,那個笑話真的好笑嗎?真的可笑嗎?
不,在那逗人發笑的荒繆背后,是莫大的悲慟與凄涼。
孟彰的眉眼一時低垂下來。
白長姐原還待要繼續往下說,但看見孟彰的表情,她不知怎么的,也就說不下去了。
這一方云海夢境里,便只剩下了沉默。
甚至因為受到主人孟彰的情緒影響,原本柔和干凈的天光漸漸黯淡,就像是被夜幕籠住的夜空。那遠遠蕩開的安靜舒展云海,也漸漸相互擠壓碰撞,暗色一點點取代了純白
夜色已至,或將有雨。
但這夢境世界的天象變化到底驚醒了孟彰。
他眨了眨眼睛。
于是相互積壓著的云層便開始往旁邊更廣闊的天穹分離,暗色淡去,重新恢復早先時候的清淡舒緩。
在如絲如縷般飄散的云海背后,又有一輪皎潔銀月高懸。那白凈的、如水波一般的月光鋪泄而下,充塞整個天地。
鬼母白氏、白長姐、程二郎等人見得,也都放下心來。
他們并不是擔心自己受到這夢境世界的天象變化影響,而只是擔心孟彰而已。
此刻的孟彰,在他們眼里的份量,可遠比今日之前來得重要太多了。
彰阿弟,你沒事吧?諸鬼童胎靈中與孟彰私交最好的楊三童關切問道。
鬼母白氏、白長姐、程二郎等人也都小心地凝望著他。
孟彰扯了扯唇角,搖頭:我沒事。
迎著對面有些自責的目光,孟彰想了想,解釋道:不是你們的問題,我只是沒有想到而已。
隱去嘆息,他柔和了干硬的眉眼,道:既然你們都已經想明白了,那么剩余的那些
也勞煩諸位幫忙開解了。
那樣的一個心結,在諸鬼童胎靈之中絕對不是罕見稀有。或許所有的鬼童胎靈,都有那么一個死結糾纏著,折磨得他們麻木
若不紓解,于天地也好,于他們自身也罷,都沒有什么好處。
連帶著已經與他們達成合作的孟彰自身,也是一樣。
不過這事情如果反過來,那就不同了。
孟彰將手伸到身前,作揖而拜。
寬長的袖袍在他身前隨著微風輕晃,幾乎帶著他整個人融入了這充塞夢境天地的月華之中。
鬼母白氏、白長姐等人先是一驚,旋即回過神來,也同樣端正著臉色,給孟彰還了一禮。
他們都是我們的兄妹姐弟,我們既然已經從那死結中掙脫出來,又怎么可能眼睜睜看著他們繼續沉淪,不得解脫?
彰阿弟放心,此事我等必不會輕忽!白長姐代表著諸多鬼童胎靈跟孟彰承諾。
鬼母白氏也在旁邊點頭。
顯見,哪怕白長姐、程二郎這些鬼童胎靈懶怠疏忽了這件事,鬼母白氏也一定會提醒他們的。
孟彰站直身體,笑著點頭:我自然放心的。
倒是白長姐細看過自己身上,又轉眼看向孟彰,還有一件事,我們可能
白長姐有些猶豫,一時不知道該不該跟孟彰說。
楊三童皺了皺眉頭,轉頭看定白長姐,在孟彰之前先開口了。
長姐,如果真是什么不恰當的話,我希望你能慎重。
程二郎、張四女等鬼童胎靈也都嚴肅點頭,將自己的立場與態度表露得明明白白,沒有一點遮掩。
倒是鬼母白氏,她順著白長姐的目光轉過一圈,最后停在孟彰身上時候,也悄然擰起了眉梢。
白長姐偏頭,怒瞪著自家的這些阿弟阿妹:我不說,難道就要放任眼看著?!
長姐兇勢陡然爆發,放在往常時候,楊三童是絕對不敢硬扛的。但此刻,楊三童只覺得自己成了一座巍峨的大山。
沒有任何東西,能夠讓他后退半步!
楊三童站直了身體,直視著白長姐。
我知道長姐你在擔心什么,但這一身文運乃是天地嘉賞賜予,彰阿弟他應得的!你要彰阿弟他遮掩收攏這一身文運,怎么不是委屈了他?!
文運有什么見不得光的?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