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上下打量過孟彰,竟然擠得更近,親自動手將一件件寶貝給孟彰帶上。
腰間系著的,是孟商掏出來的一條五色絲條;脖子上帶著的,是孟松拿出來的瓔珞;頭上插著的,是孟安取出來的小鈴鐺。
孟彰都有些無奈了。
眼看著孟商這些小兒郎還想要再從袖袋里給他掏東西,孟彰連忙抬手攔住了。
夠了夠了,諸位族兄,已經夠了。他放下手上的那幾枚玉符,直接翻手從袖袋里摸出一件件護身的小東西來,諸位族兄,這些東西我自己也有。
他正色,又一次強調道,那一日以后,高祖就讓人送了許多東西過來,還叮囑我都隨身帶著。你們不必將你們手里的給我。
孟商、孟安這四個小兒郎拿著自己的東西,還是有些猶豫。
孟彰不由分說,也將自己手里的那些護身物什給一一送出去。
諸位族兄,我現在身上的這些東西,我就全當是族兄們給我的見面禮了,但更多的,我就不收了。他強調道,你們看,這些東西我真的也有,而且還很不少。
正好。他先自笑了起來,緩和亭臺中的氣氛,我正覺得這些東西太多了呢,諸位族兄權當是幫我一把,也拿一點東西回去。
孟彰不說還禮,只說讓孟商、孟安這幾人幫忙
孟商、孟安這四位孟氏小兒郎糾結了一陣,面面相覷后又細細打量過孟彰的神色,最后到底是收下了。
那好吧
孟彰終于放松了些。
若不然,孟彰自己的面子要怎么過去?
占人小孩兒的便宜?
他又不是真的就缺了這些東西!
好不容易應付過這一遭,終于又各自坐下時候,孟彰覺得自己才剛恢復過來的一點精力再一次丁點不剩了。
他懶懶地坐在那里,給自己倒了一盞甜湯。
說起來,孟商這時候像是想起了什么,將目光落在孟彰身上,小十七郎,聽聞梧高祖往洛陽太學那邊送了信書,希望用他的那個蔭庇名額送你入洛陽太學那邊讀書?
孟彰抬頭,看向孟商、孟陽這些孟氏小兒郎。
孟商、孟陽這些小兒郎的眼底俱是清明與關切,不見任何異色。
孟彰心里一頓,已然有點明白方才這些小郎君為什么要給他塞那些東西了。
他點點頭:確是。
略停一停,他又補充道,現如今,就等著太學那邊的復函了。
果真是如此啊孟陽喃喃道。
孟彰將甜湯飲去小半盞,才問:族兄,可是這里頭有什么事情?
早先未曾與這四個小兒郎打交道的時候,孟彰只循著常理猜測這一個洛陽太學入讀名額可能會在他們中間掀起的波瀾,但現在看著
情況卻似乎有些不太對?
孟商看看旁邊尚且未曾回神的孟陽,又看看另一邊將小臉蛋皺成苦瓜臉的孟松和孟安,暗自嘆了一口氣,將話題引了過來。
洛陽乃是我大晉陰世皇庭所在,堂皇貴重之極,太學又是大晉皇庭甄選人才的機要之地,自然沒什么不好之處。頓了一頓,孟商才繼續道,但就是太好了。
孟商也是夭亡,落入陰世時候的歲數也不是很大,不過十一二歲。
雖看著是比孟彰年長一些,可他的身量也還未曾拉伸,面上更還帶著些嬰兒肥,童稚之氣未脫。
如今沉悶與憂慮爬上這樣的一張臉蛋,未免看著就有些滑稽可笑。
但亭臺中的一眾小兒郎卻未有這種自覺,哪怕是孟彰自己,那笑意尚未升騰開來,便被盡數壓下了。
因為他知道,孟商是認真的。這里的孟氏小兒郎,哪怕是看著最年幼的孟安,也都是在真切地為他憂慮,為他發愁。
作為領受這一份心意的那一個,孟彰怎么能因此發笑?
他也端正了神色,認真問道,所以?
孟陽此時也已經回神,他接過了話題。
小十七可曾了解過洛陽太學那些學子結束學業之后的去向?
孟彰點了點頭,道:了解過。
洛陽太學乃是大晉皇庭的培養人才的重地,從那里走出來的諸學子向來得大晉皇庭青眼。諸學子從洛陽太學出來以后,或是入選朝中,或是任職地方,或是留在洛陽太學之中擔任教職
少有洛陽太學的學子會流失在皇庭之外。
孟彰抿了抿唇:也正是因為如此,洛陽太學的入讀名額一年比一年貴重,不論是朝野,一旦有名額放出,必會引起一番爭奪。
不論這爭奪,是在族群內部,還是在族群之外,總之就是不消停。
孟陽點頭:所以當時梧高祖也是立下了大功,才得武帝開恩,下放這一個洛陽太學名額。
孟彰面色更為凝重。他知道,接下來大抵就是這些孟氏小兒郎要跟他說的關鍵了。
你可知道,當年我孟氏族中,為了梧高祖手上的這個洛陽太學入讀名額,惹出了多少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