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正月十五,那些孩子就全部回來了,只有一個身上還穿著新衣服,其他四人的新衣服換成破衣,就連腳上的鞋都扒了。
有的孩子小,說不清楚只知道哭。
但也有能說的,就把叔叔嬸嬸或者舅舅或者什么親戚的意圖說了,說讓自己多拿東西回去,有人嫌拿得太少挨打了。
江枝不用去各家了解孩子們說的話是否屬實,只看表現,這些孩子的處境就非常明朗。
第二年春節,江枝就沒有再送那幾個孩子回家,她已經讓老宋去找這那幾個孩子的村長族長寫了棄養書,那些個親戚全部按手印承認棄養,以后不得認回。
而那個能穿新衣回來的孩子到年底,可以帶著一大包東西跟自己親戚團圓去。
不幸的生活總是處處不幸,安穩的日子就千篇一律,毫無新意。
徐家村就像蓄起來的塘水,除去偶爾投下來的小石子,更多時候還是平靜無波。
徐家村人每天忙著掙錢,什么閑話都只是一時興趣,就連如今在村里閑蕩的大野豬佩奇,都已經引不起來大家圍觀,只有徐長明還提著糞筐一步不離的跟著。
他上管天下管地,中間管放屁,現在也更是把這個習慣在外面拉屎撒尿的野豬盯得緊。
佩奇煩死這個喜歡看自己拉屎的人,它懷疑這人是想吃屎,還喜歡熱的。
于是只要看見徐長明就立即轉身跑,徐長明就要跟著后面追:“不許亂拉屎!要拉就拉我筐子里。”
他越喊,佩奇跑得就越快,一頭扎進旁邊莊稼地里就不出來了。
每家人都有自己的事做,每家人都有自己的生活。
王小菊還是管著蚊香作坊,隔著老遠都能聽到她的催促喊聲。
蓮花和皮氏依然在四水堂來上班做潤膚乳。
只是現在四水堂多了一個佩奇,她們兩個的動作就拘謹多了,生怕自己跑出去偷懶被大野豬盯上。
秦氏和李老實沒有回來過年,一是過年時生意實在太好走不開。
二是李老實心疼小孩子趕路,非得要孩子大了再回,如今就連秦氏的話也不聽了。
但李老實給徐根慶送來信,還捎帶來五兩銀子,說是給兩個孩子的壓歲錢。
幾十頭豬太難養,為了減輕石家割豬草的重擔,也是為了佩奇的自由。
在石家養的大豬和小豬崽最后全部在梨花鎮河邊集市賣了,只留下兩頭母豬以后產崽。
佩奇喜歡去石家閑逛,每天吃睡才回四水堂。
轉眼馬關跟江枝簽下的賣身協議才到四年,他早早就告訴二瑞,要把自家戶籍落在徐家村。
說這話的還有原本簽十年期的黃家,簽契時說過,十年期滿,黃家可以返鄉,時間還早,黃家也說以后不走要在徐家村定居。
這事好辦,藥坊也需要他們這些熟手,二瑞直接就在縣衙給幾家人辦下來。
又重新簽下雇工合同,之前買賣的契約就廢棄。
當初江枝挑人時有意選過年紀相當,黃家的兩個孩子,馬關家一對雙胞胎兒子如今都是十三四歲的年紀。
四個孩子在青泉學堂上完兩年學,完成初級教育,現在也都入了藥坊開始掙錢。
這些孩子都是讀過書、會識字而且還略懂拳腳,只需要好好培養就是藥坊后繼的好苗子。
兵亂后第八年,四水堂的天井里,江枝正陪著彩霞在練字。
外面,夏秀才的兒子夏元拿著兩冊書在扣門,譚氏過去把門打開。
夏元彬彬有禮道:“譚嬸子,我是來借書的!”
譚氏請他進門:“今天江村長在家,你進來吧!”
江枝已經聽到兩人對話,夏元進來就行禮:“江奶奶好!”
江枝笑道:“前幾天你才借書回去,這就看完了?可別看成趕鴨子過河,啥痕跡都沒有留。”
夏元趕緊道:“這些書不能胡亂看過了事,我和父親這兩日謄抄了一份,方便以后好好研讀。”
江枝這幾年從城里購了不少書回來,不僅讓自家的彩霞妮妮幾個孩子看,村里的孩子也可以借閱,看過還了才能再借。
夏秀才自然是要借來看的,他也買書,到底比不上四水堂的多。
現在秀才在村里分紅加學堂工資多,秀才娘子終于不用天天針線不離手的靠繡品掙錢,閑下來就替江枝實驗化妝品,再教村里女孩子繡花。
夏秀才舍不得用家里錢買書,就帶著兒子夏元抄書。
從小就有夏秀才教導著,現在已經十三歲的夏元寫得一手好字,父子倆謄抄起來很快的。
江枝正想讓夏元自去樓上房間選書,卻見練字的彩霞又寫錯字,這已經是第五次錯了,氣道:“你夏哥哥像你這樣大的時候都是自己學。”
那時候的夏秀才還是瘋子哥,清醒的時候也不見得多認真教,差不多全是夏元自己練習。
彩霞七歲跟妮妮性子不一樣,是個文靜的小姑娘,聽到奶奶說自己又錯,立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