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桿綁一把竹椅抬人,只要有勞力就可以掙錢。
客人坐在上面可以納涼觀景,不似轎子那般密不透風,花上幾文錢連人帶貨一起走,價格實惠。
于是,江枝坐上晃晃悠悠的滑竿,在街上人流中招搖過市。
人群里,又有一雙眼睛盯著她!
街檐下的竹簾后,“二娘”臉色蒼白,緊緊捏著手中的帕子,死死盯著那滑竿上的婦人。
這一次,她不再懷疑自己的眼睛,沒錯,的確是娘家嫂子。
還是那張臉,還是那帶著厲氣的面容,還是那有些薄的嘴唇,還是那個潑婦!
她可以預測到,自己要是被嫂子抓住,肯定要被痛罵一頓,然后討要這些年養(yǎng)孩子的花銷。
她不怕花錢,但這事不能宣揚出去!
想到這,“二娘”染著丹蔻的紅指甲差點掐斷,看著江枝的滑竿遠去,她趕緊招手喚來旁邊伙計,掏出一把銅錢塞過去:“你跟著那滑竿,看她是哪家人!”
伙計點頭:“好嘞!夫人等著!”然后就跑進人群追著滑竿過去。
“二娘”抬手用帕子擦擦額角根本不存在的汗,趕緊回身進店。
這是一個剛剛盤下來的雜貨鋪,也是給女兒添置的嫁妝。
“二娘”在店后也坐不住,她想起這幾天隔壁人家彈棉花的工匠夫妻就是梨花鎮(zhèn)的人。
之前她一直避著那方的事,沒有去過問,現(xiàn)在想來,還是要打聽一下徐家村了。
江枝在街上買好東西,又在城里吃過午飯,這才跟二瑞坐著向德金找好的車回徐家村。
時間一天天過去,青泉灣藥坊的沖劑生產(chǎn)進入全力賺錢中。
田貴和徐根生一起,把石家堆放在外面的柴拉去藥坊。
石家人傻,但家里還是有一個聰明的。
在一天夜校時,石猴子跟小泉說,請?zhí)覂簡栆幌陆彘L,能不能把自家的柴賣去藥坊。
小泉就把話帶給自己姐姐,桃兒又告訴小滿,等江枝知道,已經(jīng)是轉(zhuǎn)了幾個彎。
石猴子不敢問村長,知道村里人都不喜歡自家人,好幾個嬸子見到自己還會吐口水小聲罵。
他知道那因為去年冬天村里人互相修房子,個個都在忙,就自家人不出來干活。
三個堂姐和嬸子每天只知道撿柴撿青杠子。
大伯和爹在家附近的土堆邊摔土磚,說自己家要燒青磚蓋好房子。
兩個人不是種地就摔磚,一天也只能做十幾塊。
田小泉說,就自家做這點磚,等到夠燒一窯,都不知道是猴年馬月去了。
用不了兩年時間,堆放在外面日曬雨淋的柴肯定要全部朽爛,還不如現(xiàn)在賣了換成錢。
于是,石猴子就想把家里的柴送到藥坊來,以后需要燒磚再砍柴。
就是不知道藥坊那邊要不要?
有田小泉把話轉(zhuǎn)了一圈,現(xiàn)在江枝知道了,直接讓田貴把柴拉過來。
石家兄弟做磚的事全村人都知道,那兄弟倆像是小孩子過家家一樣,每天踩著泥在做磚。
幾個月過去,窩棚邊也只碼放著做好的三四十塊磚坯。
窯有大小,磚是從千塊到萬塊不等,大火燒幾天就幾夜不歇,想自家燒磚可不是容易的事。
徐根生他們這種好事嘴賤的,還天天去數(shù)做了多少,什么時候才夠一窯。
江枝也不阻攔石家兄弟想燒磚的想法。
他們?nèi)穗m然傻一點,但老老實實做事,不在村里招惹是非,不讓人討厭。
前有愚公移山,現(xiàn)有石家燒磚,失敗是情理之中,成功不失一樁美談。
只讓石猴子把柴送來,等以后需要燒磚窯,自己再還他的柴就是,而不是拿錢買。
因為江枝現(xiàn)在不缺柴,石家拿著錢恐怕還會丟。
人少山大,這邊能燒炭,周邊山都是柴。
而且之前在青泉灣修房修路時,還讓二瑞他們砍了周圍一大片雜樹。
靠近溝渠山坡上的黃荊子,馬桑樹,構(gòu)樹長得也旺盛,每年都需要砍伐。
徐根慶和武陽兩人把藥材放進碾房,一碾就是一個時辰,還有時間負責柴火。
自己的柴還能放,石家的不能放了。
實在是沒辦法,這一大家子人天天不是下地干活,就是在周圍撿柴。
看著窩棚周圍的柴山漸漸長高,實在擔心有一天人要被柴埋了。
又害怕窩棚里住著幾個傻子,一旦失火就是火葬。
拉柴走時石家老大還有些不樂意,可石猴子又哭又鬧非要賣柴。
三個從十二歲到十四歲的傻姐姐就呆呆看著,旁邊又大了肚子的嬸子也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