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去這樣久,她已經知道江枝不僅被章縣令看重,還跟幾個衙役關系匪淺。
城里商戶都知道,衙門上辦事最難纏的就是小吏衙役。
一句話就能在縣令老爺跟前給人穿小鞋上眼藥,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別人難得交好一兩個,江夫人每次進城來,都有兩三個來接待,現在來的向衙役,更是章縣令跟前的紅人。
江枝聽到向德金來找自己,知道是小滿見著人了,于是起身道:“可能又有事情,那就不叨擾二小姐,我這就去見他!”
向德金穿著公服等在前面藥堂里,一看見江枝就道:“江嬸子,小滿說你來了我還不信,怎么不先到家坐坐?走,今天我讓你侄兒媳婦做了好飯菜,一定去家吃。”
這是來接她去家里吃飯的。
江枝笑道一聲好,再跟霍二小姐告辭,就隨向德金離開霍家藥行。
此時已經是下午,街上行人稀少,但街道兩側的商鋪里依然有顧客光顧。
江枝跟向德金一邊說話,一邊往他買的宅子去。
向德金在夏天時就置辦好院子,江枝還一次也沒有去過。
兩人走過正街走進一條岔路口,很快就消失在高矮不一的房院后。
“二娘,你看這匹布好不好?我想做一件夏衫!”
“二娘!你在看什么?二娘!”
在江枝和向德金走過的正街上,一家布莊里有母女帶著下人婢女在挑選布料。
身穿小巧錦襖的杜金櫻把一匹布放在自己身上,欣喜的比劃著。
旁邊婢女替她掌著銅鏡,還上上下下移動著,滿足全方位觀察。
可杜金櫻連喊幾聲都沒有得到回應,轉頭卻見繼母正在看街面,完全沒有聽到自己說話。
她頓時眉頭一皺,賭氣將布料往柜臺上一丟,大聲道:“二娘,你到底怎么了,外面有什么你老看,是不是不舍得給我買布?”
被她喊成“二娘”的婦人一個激靈回神,看到杜金櫻正怒氣沖沖的瞪著自己,趕緊安撫道:“金櫻喜歡就買吧!只是你已經有幾匹布做夏衫,還是挑一匹厚實的做冬衣。”
杜金櫻嘟嘴搖頭:“我才不要厚實的冬衣,穿著厚,動都不好動,還是夏衫好看!”
“二娘”眉頭緊鎖:“你總不能只準備夏衫,等以后成家,壓箱籠里連一件冬……”
杜金櫻不耐煩起來,直接打斷她的話:“行了行了,我就知道,我不是你生的,你當著家,現在爹又不在老宅,是想怎么糊弄我就行。”
“二娘”臉色陡變,忍了又忍才道:“金櫻,這些年來,你吃著我的奶水長大,我一直把你當親生女兒看待,就連你弟弟杜霄也沒你得寵。”
杜金櫻冷哼一聲,十六七歲的漂亮臉蛋上滿是刻薄:“我弟弟?你不是一直都說,我娘早就死了。
既然我娘死了,又哪里還有弟弟,那只是你跟我爹生的孩子。”
“你……不管你怎么想,那也是你的親弟弟!”
“二娘”的臉色也不好看起來,她不知道自己親手撫養長大,以前乖巧懂事的女兒,怎么會在定親后,變得如此刁蠻任性,就連唯一的弟弟都不待見。
可是……有些話又不能說出來。
杜金櫻抽出帕子,習慣性捂住鼻子,低語道:“誰知道那個小崽子是誰的種,你要不是生下他,我爹也不可能娶你當繼室。”
“二娘”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好在身邊跟著的下人早看慣繼室夫人在大小姐跟前的忍讓,沒有什么反應。
“二娘”黑著臉,撿起被丟在旁邊的綢布,壓低聲音道:“金櫻若真喜歡這布就包上吧!你的嫁妝錢,我會說服你爹再添五十兩!”
杜金櫻一下高興起來:“我要一百兩,要不然我就要爹在錦城給我買一個鋪子!”
“好,你爹就你一個女兒,肯定會答應的。”
“二娘”見女兒高興了,她也重新露出笑容,不過目光還是瞟向江枝走過的路口。
那里此時已經空蕩蕩沒有人,只有一個賣桐油傘的從路口出來,肩膀上扛的傘面是黛青色……
“二娘”長舒一口氣:自己一定是眼花了,把那傘看成是青布衣衫,才認錯人。
看來上次在街上一見,自己是嚇到了,回去做了幾天惡夢,就連現在還恍恍惚惚。
娘家嫂子是個除了高聲吼叫,就只知道像牛一樣干活的笨人,怎么會此時出現在城里,而且身邊還有一個衙役,這是萬萬不能的。
徐玉仙摸摸自己滿頭珠翠,再看看旁邊的杜金櫻,垂下眼簾,溫柔道:“金櫻,買了布,我們還是回去吧!
你雖然還有大半年才到婚期,總這樣拋頭露面還是不好,要是讓顧家人知道,你嫁過去也會招人閑話。”
杜金櫻一聽顧家,頓時皺眉,跺跺腳道:“真是的,爹怎么偏要給我定顧家,我不喜歡顧三,規矩比頭發多,老氣巴拉的,看著就煩!”
話雖然這樣說,她還是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