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里正和王家老大臉色很不好看,此時他們就是想要辯解都力不從心。
宋里正悔死了,他只想著按住一頭,以自己的身份出面讓江氏放人,這事就過去了,可現在不僅沒有過去,還鬧出要休妻的事。
王家老大也是憋屈,他只當像以前那樣,里正說幾句不軟不硬的話,這個面子村里人總是要給的。
沒想到妹妹妹夫兩個不中用的先起內哄鬧起來,自己連話都說不起。
江枝看著兩人,語帶嘲諷道:“宋里正,別怪我又提醒你一次。
現在你該已經聽明白了,這兩個主犯搶糧屬實,要么交給我徐家村處理,要么交到縣衙公審。
亂世出重典的道理你該懂的,入村搶劫該怎么判你比我清楚。
至于那幾個帶來的從犯已經在巡檢,你現在去報官還能撿點功勞,順帶可以在章縣令跟前露一下臉。
要是等到縣衙追查下來,你這個里正失職是跑不了!”
宋里正不吭聲了!
王家老大臉色大變,連聲道:“江村長,他們是夫妻吵架的氣話不著數。
是徐根寶說家里有糧,我妹子才帶人來取,我家妹子雖然傻,但她膽子小,不會做搶劫這樣的事情,肯定不是這樣的。”
他此時已經膽怯了,青天白日的進村搶糧,這就是土匪,要是官府株連親族家人……
王家老大越想越害怕,說話立即就開始服軟。
江枝抬起下巴,用目光將他從頭看到腳,心里也在揣測著怎么辦?
有句話叫“窮寇莫追”,那就是不能把路走絕了。
徐根寶是徐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
若弄成劫犯抓去重判,徐根有一家和徐家村其他人也要跟著受牽連,必須放一把。
她這番沉思把王家老大看得毛骨悚然。
這才淡淡開口道:“拘著妹夫當長工,還讓妹妹回婆家連搶帶偷,你回去好好想一下,縣衙傳人到案時該怎么辦吧!”
這一場官司跑不了!
王家老大肩膀一塌,原本一臉油光的臉明顯的灰暗下去,不過目光中的惶恐卻消散不少,甚至還帶著點感激。
他聽出江枝話里隱藏的意思:自家妹妹是回婆家“連搶帶偷”,那就還是家務事,不是匪不是劫,不會株連親族。
懼怕才消,恨意又上來了。
王家老大狠狠瞪一眼王小菊,他真恨不得馬上把攪和得全家不得安寧的妹妹掐死,可人前的面子還要有,只能忍住。
另一邊,宋里正已經恢復鎮定。
自己之前是什么都不知道,接下來只需要按照江氏說的那樣秉公辦事就行。
只要王家是家務事,那幾個混混處理起來簡單。
不過,大夏天自己在徐家村一口水沒有喝上,連屁股都沒有沾上凳子,這股火氣堵在宋里正心里突突的冒。
他瞇眼冷冷看著江枝:“念你初當村長不知事,我也提醒你一句,不要什么都往上報,不懂就要多問。
否則等把人得罪光,以后怎么見人?”
江枝一楞,宋里正這是在好心在教自己怎么做圓滑的官油子?還是在恐嚇自己以后要蛇鼠一窩?
在體制內,隨時要跟自己的頂頭上峰一個鼻孔出氣才有前途。
這個道理江枝懂,
可惜了,一個里正份量太輕,為幾個混混一個小太妹就干巴巴尋上門來挨罵,太掉檔次了。
還跟你混……丟不起這個人!
還是哪里涼快就到哪里去吧!
江枝哈哈一笑:“好,多謝宋里正的提醒,我不怕得罪人,只怕得罪狗,尤其不分青紅皂白亂咬人的瘋狗。”
跟縣衙的關系,江枝不打算高調炫耀出去。
尚方寶劍的震懾力最強只在未出鞘時,并不是能一次殺多少人。
“噗!”
“哈哈哈!”
“嘻嘻嘻!”
晾棚周圍各處屋角水溝都冒出笑聲,那些剛剛才被田貴“攆走”的村民一直都在,此時偷聽著實在忍不住笑出來了。
李老實笑得直抽氣。
聽到這些毫無敬意的污言穢語,宋里正臉色鐵青,一拂衣袖道:“江氏,你休得猖狂。
你想擔任一村之長,先要學會謙卑,順從!要知道自古以來,女子無才便是德……”
一聽到“女子無才便是德”,要自己順從謙卑,江枝腦子轟的一下就炸了,直著眼睛就想撒潑罵人。
她發現越明事理越憋屈,還是當潑婦耍直球爽快!
可她還沒有張口,就聽到夏秀才的聲音傳來:“宋里正此言差矣!”
“你是誰?”宋里正看向緩步走來的青年。
天熱,夏秀才像其他農人一樣,脫去之前那身洗得發白的長衫。
上面穿了一件寬松的葛布夏衣,下身是粗布闊腳褲加草鞋,走起路來,瘦削的身子還要在里面浪三浪,很是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