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繪畫樣。
那時候,雖然家里事紛紛雜雜,娘家親戚也多對自己這個久不中舉的相公看不上眼。
可自己跟書言兩情相悅,每天他讀書,自己繡花,每幅繡樣也是相公親手繪制,夫妻倆琴瑟和鳴。
可從生病開始,書言就不再繪畫,整日懶散嗜睡。
對著家人神情木然呆滯,只有拿著書本時才會情緒激動,顛三倒四念個不休。
雖然到了徐家村狂躁抑郁之癥漸緩,除去木呆之外,偶爾也會清醒一點,跟家人說幾句話,教導元兒識字念書。
但像今天這樣,主動幫自己繪花樣還是第一次。
秀才娘子就這樣呆呆看著夏秀才,眼淚終于是撲簌簌落下。
就在這時,江枝跟夏母說著話從窩棚里出來,一眼就看見這溫馨一幕。
夏母什么都沒說,一把抓住還懵懂的江枝,馬上將她重新拉回窩棚里,聲音激動:“書言兩年沒有畫過花樣。”
江枝也反應過來,壓低聲音對夏母道:“秀才公現在一天天好些了!”
“是啊是啊,我們別出去驚著他們!”
于是,江枝和夏母躲在窩棚里,看著外面坐著的兩人嘿嘿傻笑。
兩個婦人鬼鬼祟祟,對著外面傻笑的場面若讓其他人看見,一準要將兩人當偷窺狂抓起來。
夏母眉間深深皺紋舒展開,低聲感激道:“江村長,我們能在這里落腳,真是萬般感謝你。若不是你送糧送油,我們這一家早就熬不下去?!?
她說著緊緊握住江枝的手。
千言萬語匯成力氣,頓時把她感謝的江村長捏得呲牙咧嘴。
江枝苦笑著:“夏嫂子,夏秀才能好是好事,可你再捏,就要把我捏壞事了。”
夏母趕緊松手:“對不住,對不住!我、我實在是心里高興?!?
兩人又竊竊私語。
江枝道:“夏秀才是被人輕蔑鄙視,才迷了心智,我以后讓人多夸他,天天的夸就能夸好?!?
她心里明白,夏秀才這就是抑郁癥,自信崩潰。
心病還須心藥醫,只要能找回信心,就能病好。
夏秀才好起來,自己的小學堂才能真正建起,以后妮妮和彩霞才能上學。
夏母哭笑不得:“你雖然是村長,總不能讓人平白無故的夸出來。”
話雖然這樣說,夏母心里還是有了希望,說不定在這些善良人的呵護中真的會好起來的。
江枝這一天沒有回山,而是忙著安排人手。
自己在霍家接下萬盤蚊香,若只是壓條,單憑山上的八人做是能做出來,但加上碾粉和曬各種草藥就沒有時間做,必須得再招人手。
好在,現在有的是人供自己用。
“田貴,根有,李老實,我要雇人!”
江村長一聲雇人,倉房外就站滿青壯。
夏秀才捏著筆在認認真真的記錄。
江枝大聲道:“這次時間緊,任務重,每天五十文的工價。
做得好的人,我另外有獎勵!一斤豬肉,十斤白米,一斤清油!”
她的獎勵說完,按想象應該引來歡笑,可下面的人群里沒有人說話,反而眼睛齊刷刷看向夏秀才那邊。
他們對江村長的話莫名的相信,因為這些話都被夏秀才記錄下來。
世人相信落字為定,嘿嘿,白紙黑字,自己只要做完事,誰也別想墨了去!
夏秀才那邊運筆不休,才把工價和獎勵全部記好,瞬間就被人圍住。
“秀才公的字寫得真好!一個一個就像春天搓的棉花糞球球?!?
“秀才公的臉也好!眉是眉,眼是眼,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
“你們都說完了,我說什么,秀才公的頭發好,又黑又密就像鍋底灰一樣。啊,如同潑墨。”有人絞盡腦汁的想出一句文縐縐的話。
“秀才公的手長得好!細細長長的,一看就是捏筆桿子的手?!?
人群里,夏秀才本來木呆的臉,此時變成懵逼狀態,他不懂村民怎么就圍著自己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