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老遠都能看見。
另外一處山腰上,傷好之后的絡腮胡正在采野果子,看見這濃煙不由變了眼神。
他將一把火棘果塞進口中,嚼得臉直抽抽。
這野果子雖然能填肚子,可吃多了又酸又澀,咬合間牙齒都在咕咕響,哪里有白面好吃。
現(xiàn)在村里住的流民來來去去都有,有好幾戶人還想在徐家村這個地方定居。
可是醫(yī)棚的張軍頭說了,以后得按戶籍回鄉(xiāng),現(xiàn)在即便住下也是暫時。
想想自己老家欠下的十幾兩銀子,絡腮胡越想越是惱火,自己若是要回去,還得找到錢才行。
他將嘴里的渣啐出去,走到旁邊正埋頭挖草根的蓬頭男身邊道:“哎!胡老哥,你看那邊!”
蓬頭男看向絡腮胡指的方向,一眼看見天空的黑煙,眼睛里頓時冒出火星子:“媽的,我們在外面逃荒不敢回,人家倒好,有吃有住的。”
他跟絡腮胡迷路闖進山上被打后,對那戶人家就恨上了,總得找回場子才行。
不過李老實是個軟蛋,每天躲在村里找些草藥混日子,而同行中踩到陷阱的那人也是個膽小怕事的,被放下山第二天就帶著一家子跑了。
有著同一個仇家,現(xiàn)在這兩人就成了肝膽相照的好兄弟!
絡腮胡蹲下身低聲道:“胡老大,你看見那幾袋子白面了嗎?現(xiàn)在這物價,賣出去就能五兩銀子,聽說還有油……要是我們有這些糧,完全可以換一個村子住著,這個冬天就好過了。”
他掰著手指,慢慢說著自己在醫(yī)棚雜工那里打聽的消息。
現(xiàn)在雖然說要流民回鄉(xiāng),可是從戰(zhàn)亂一起流匪橫行,各處官府新?lián)Q縣尊,首尾不接,無暇顧及鄉(xiāng)野,無論是回鄉(xiāng)還是路上并不安全。
就是要回去,自己也要先搶些白面吃幾頓好飯,有些力氣也不怕被別人搶。
之前江枝幾次來村里換糧,都落在那些流民眼中,想瞞是瞞不住的。
可是,絡腮胡很快就被蓬頭男潑了冷水:“你想啥好事!那樣遠的路,等你爬上去就累得夠嗆,哪里有力氣搶。
再說了,還有那個心狠手辣的小崽子。”
提起小滿,兩人只感覺腦門疼,尤其是絡腮胡,現(xiàn)在腦子上血洞還沒有掉疤殼。
窮兇就極惡。
絡腮胡黑了臉,一把丟了手上的火棘果,狠狠道:“我們那晚只是沒有防備。
我就不信,兩個大男人,還會拿一個小孩子沒辦法。”
蓬頭男摸摸還在疼的腦袋,也定下心:“試試也無所謂,反正,我們是被人打了,醫(yī)棚不撐腰,我們就給自己找個說法去。”
兩人主意一合,立即商量起怎么上山。
此時,江枝幾人還在山坡地里燒著干草。
雖然無風,周圍也還是綠葉青草,不太擔心引起山火。
但經(jīng)歷過那一夜的山火,誰也不想再來第二次,為了安全起見,兩家人能走的都到地里來了。
幾個人一邊燒雜草,一邊挖松土壤清理草根。
等燒完坡地,把漚了一個夏天的各種糞肥送進地里,再等一場雨來,就可以播種冬小麥。
這一次妮妮也到地里來了。
春鳳已經(jīng)聽徐大柱說了起火的事。
“那晚上若不是有江嬸子將人帶去梯田上,還燒出火帶,兩家人不光是房子不保,就連人要被燒死。”
春鳳是知道山火的,現(xiàn)在又要燒干草,就將女兒帶上,讓她從小就學會如何在山里生存。
不過此時的小妮妮沒有關(guān)心燒火,而是跑去地邊,攀上一堆亂石,摘著石堆里長出來的火棘果,還有黃澄澄的野菊花。
她對這些紅紅的果子,黃黃的花朵很喜歡,小手不停的揪著往下丟,摘完一處,她就喊一聲:“奇奇,走。”
于是,她的身體就動了!
原來在她的腳下不是石頭,而是野豬佩奇。
野豬此時有吃的,任由妮妮踩著自己背脊爬高處,它則乖乖低頭撿丟下來的果子。
于是,妮妮摘,小野豬吃,一人一豬配合默契。
村外,小滿趴在石崖邊俯視著村里醫(yī)棚,看那幾個守兵在對練格斗術(shù)。
這只是軍隊里最普通的訓練,可小滿看得兩眼放光。
因為擔心流民偷跑上來報復,安排他現(xiàn)在不用下地干活,只管滿山巡視布陷阱。
可小滿最喜歡的還是打人,天天到在崖邊來,模仿下面軍士們的擒拿折臂動作。
“擰臂拌摔”、“別臂下壓”,直練得汗流浹背,腹中饑餓難忍才歇下,從旁邊的小簍里取出裝水的竹筒和菜餅吃起來。
吃飽喝足休息片刻,再起來揮舞拳腳,一直練到半日時間過去,眼見太陽西斜該回家,小滿戀戀不舍提起木棒一溜煙跑了。
晚上,江枝用冰冷的泉水洗過手臉,巧云把晚飯端上桌:“娘,今天還學字嗎?”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夸上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