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小天跟人走了,他心里一直難受,好在身邊又多一個小滿當伴。
他以前雖跟小滿也是同村人,但忙著干活很少在一起,只有小天跟小滿年紀相當才天天一起。
現在有了朋友,而且……小滿不恨娘!
既然兩家要合在一起種地,這時候自然就要商量何時下種。
小滿爺聽到江枝現在還要播種小麥,頓時驚訝道:“二瑞娘,小麥都是入冬就種,你現在種,還有收嗎?”
他以為江枝是要種苞米,現在才正是時候。
徐家村地處的地區只種冬小麥,沒有聽過春天還種麥子。
這就存在一個信息差的問題。
春小麥、冬小麥都是正確的,播種時間根據各地氣候而定。
只不過在信息落后的大燕朝,誰能走出百里地就算是見過世面的能人。
絕大多數人都是生于村里,長于村里,在隔壁村娶媳婦,再埋到自家村旁的山里,若標出足跡圖,一定是個圈。
所有技術經驗都是口口相傳,一句老話就說到死。
這里祖祖輩輩種冬麥,沒有見過春小麥,更不敢輕易嘗試,生怕誤了一季莊稼會讓家人挨餓。
江枝活在信息發達的時代,又是土生土長的農家孩子,雖然沒有天天下地干活,但寒暑假在家也得幫忙,對四季作物種什么還是清楚。
冬麥是在國慶前后播種,而春小麥的種植時間以3月上旬為最佳。
具體時間當然根據當地天氣情況和氣溫變化來定。
如果太早,會因寒冷天氣影響小麥的發芽和生長,太晚氣溫高又多病蟲害。
現在氣溫已經開始逐漸回升,只需要趕緊將麥種入地,收成上不會減產。
江枝不想對小滿爺過多解釋,面對老人,她擔心自己越說得多越是露餡。
只說了一句:“試試看吧,我就是個愛折騰的,說不定就成了呢!”
自己雖然不再拘泥于原身,但也不能立即就變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無所不在、無所不能的奇婦人,就當成一個喜歡折騰的人好了。
小滿爺眨眨眼,這愛折騰……還能折騰到土地里?
以前是折騰人,現在要折騰地!
這一瞬間,他有點懷疑自己的決定了。
唉!
二瑞娘以前在村里就是個喜歡沒事找事的,這十幾斤種子會不會被糟蹋了?
可自己才說出怎么種地都由二瑞娘說了算,不好反悔。
看來只能讓小滿多辟幾片荒坡種豆子高粱,萬一二瑞娘折騰敗了,兩家人還能煮豆飯、高粱米充饑。
雨就像是蓄久的漏斗,時大時小、時停時下,滴滴答答過去幾天還不見天晴的意思。
山峰已經不見火光,白煙連著白霧,雨云又鎖著樹木,霧蒙蒙白茫茫一片分不清誰是誰。
只有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煙火混著泥腥的氣味,提示余火還沒有完全熄滅。
而那些燒得焦糊的灌木叢,原本還是灰撲撲黑黝黝,像是死去一樣,被雨水一澆,頓時就活過來。
枝條上沒有葉片,卻透著青,泛著綠,喜洋洋一片春色。
梯田里,趁著雨停的間歇,江枝和徐二瑞還有小滿赤著腳,踩在冰冷的泥土里種麥子。
麥種提前用生石灰水泡過,晾干水汽還是胖乎乎、圓滾滾,仿佛是干癟老頭子變成豐潤少婦,讓人看一眼就感覺豐收在望。
開春還播麥種,這是徐二瑞和小滿沒有見過的稀罕事,而用生石灰水泡麥種更是聽都沒有聽過。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頭發都快揪光,也想不通這是啥意思。
尤其是徐二瑞。
江枝讓他撿新鮮生石灰少量放進盆中泡開,要帶有白色塊的新石灰,而不是已經釋放很長時間或已經吸收水分并分解的松散石灰。
再把麥種放進石灰水里,浸泡時不許攪拌,不能破壞水面形成的石灰膜,說什么會影響殺菌效果。
菌,看不見的菌?
難道夏天時村里人上山采的青岡菌,用生石灰就可以殺死,不流水不流血?
徐二瑞和小滿不懂,江枝也沒有辦法給他們倆解釋那些需要顯微鏡才能看見的生物,只能說:“這些土是地皮上的爛葉爛草,肥是肥,里面肯定有蟲卵草種。
用生石灰泡種,是免得麥子還沒有長起來,根就被蟲子在土里咬了。”
這解釋徐二瑞和小滿秒懂。
以前在村里,麥種才下地,就被田鼠和鳥雀刨出來吃光的事也多。
為了保證糧食收成,離村近的還能插上草人嚇鳥,離村遠的播種就要人守著地,一直守到苗生起來為止。
現在梯田這些土是從林子里,石縫里摳出來的,里面有不少草籽,還有過冬的蟲子。
要是麥種放進這種土里,被蟲子咬了是非常有可能的。
生石灰能殺蟲,村里人除用生石灰修房,也會撒在屋角床底殺潮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