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鼻子在法壇上嗅來嗅去,卻什么都不吃。方多病心知這鬼東西喜歡吃熟的,這一桌血腥難怪它現在不喜歡,口味太重。
就在“千年狐精”跳上法壇不久,它的雙耳突然豎起,警覺的四處轉動,隨即轉過身來,對著一處壓低身子,低聲咆哮。
李蓮花幾人越發屏息,連衡徵都知道:來了。
草叢中未見動靜,只聽樹葉一聲沙沙的微響,一團碩大的東西在樹杈之間閃了幾閃,落了地。
大家一見此物,都忍不住倒抽了涼氣。
這是什么鬼東西!
但見這下來的東西穿著衣服,衣服中依稀塞著敗絮般鼓鼓囊囊的東西,四肢著地,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一出現就帶來一股強烈的惡臭。
“這——”衡徵脫口而出,“這是什么?”
李蓮花拾起一塊石子,并指彈出,那東西正和“千年狐精”對峙,被他一石彈中,頓時翻了個身,警覺不敵,便要反身而去。卻見來路之上伸出一只又白又胖的大手,臨空將它提起,那人剩下一只手捏住鼻子,嫌棄道,“我見過山貓,卻還沒見過這么臭的山貓。”
“山貓?”衡徵愕然,這團古怪又恐怖的東西只是一只山貓?
邵小五拖著那只“妖怪”向衡徵走來,方多病湊上去圍觀。
眾人仔細一看,紛紛掩鼻跳開,邵小五叫苦不迭。
原來這不是“一只”山貓。
這是“兩只”山貓。
山貓比尋常家貓大得多,比尋常土狗都大上一些,身手敏捷,能襲擊山豬和羚羊,晝伏夜出。劉可和為裝神弄鬼,聲東擊西,捕捉了兩只山貓,將它們的頸項綁在一處,然后在它們身上套了一件女裙。
如此一來,就弄出一個長著怪異頭顱,若有人形,卻又四肢扭曲,不住蠕動,行走怪異卻又如風的怪物。
方多病恍然大悟——那天晚上他發現有人從他屋頂上經過,那其實不是人,是這兩只山貓跳過他的屋頂,莫怪他沒有察覺他人的氣息。但那盜取他小冊子的卻是誰?
“魯方發瘋那夜,我猜劉可和在魯方房間那放了什么山貓愛吃的東西,然后他把這怪物放了出去。這東西在去魯方房間的過程中躍過了你的屋頂,”李蓮花道,“你上屋查看,結果那夜王公公卻恰好經過你的房間,他看見了那本《極樂塔》。”
“所以他就進屋拿走了?”方多病恍然,“那本書應該就是王公公幫劉可和找出來的,劉可和為了留下字條,將書本帶了出來,原本藏在我房里,卻被我翻了出來。王公公恰好看見,就把冊子拿走,還給了內務府。”
李蓮花點頭,“然后這怪東西去了魯方那,不知被魯方看成了什么,嚇瘋了魯方。”方多病看著那團古怪的東西,若是他有什么虧心事,半夜看到這鬼東西,真的是會嚇出病來,“這東西真是有些可怕。”
“我猜這對山貓已經被劉可和抓住很久了,它們頸項被捆,難以進食,想必饑腸轆轆。”李蓮花嘆氣,“所以劉可和殺了李菲,將他吊起來放血,這東西嗅到血腥氣也追了過去,可惜它看得見卻吃不到嘴里。”
衡徵忍不住指著那東西,“難道是它們……它們吃了王公公?”
“皇上讓王公公與劉可和一同監視魯方幾人,劉可和在明王公公在暗。王公公雖然不常出現,卻時常在夜間暗訪。”李蓮花道,“山貓是獨行的畜生,劉可和硬生生把兩只這么綁在一起,尤其這兩只還都是公的,自被綁住頸項的那日開始,這兩只山貓就是爭斗不休,直至一方死去——”他指著那破爛不堪的女裙里那團敗絮似的東西,“那就是死去的那只。”
衡徵眼見那團發出惡臭的東西,有些不忍的移開目光,“這只死去之后,頸圈松動,另一只就能進食。王阿寶夜訪景德殿,發現了這‘妖怪’的真相,所以劉可和殺了他,讓他喂了山貓。”
“不錯,劉可和裝神弄鬼,還曾經給它戴過面具,放入皇宮……”李蓮花說到一半,突然一呆——他想到這事并不一定是劉可和做的。
如此殘忍、扭曲,附帶一條女裙和詭異的鬼面。
這像另一個人的喜好。
角麗譙。
“快把它身上那些東西拆了,盡快放生。”衡徵不想再聽關于劉可和殺人之事的任何細節,仰起頭來長長吐出一口氣,“方多病。”
“在。”方多病心頭踹踹,不知這皇帝是不是要殺人滅口,正好他已經賜死了劉可和,不如也賜死他方家滿門,那百年前的事就誰也不知道了。
“朕或許……可能不是太祖血脈,”衡徵望著明月,“但朕是一個好皇帝。”
方多病連忙道,“皇上圣明。”
“朕要將公主嫁你,你可愿意?”衡徵突然問。
方多病驀然呆住。
這難道是就是所謂的和親?從此他方大少與皇帝一榮俱榮、一損共損。
衡徵徐徐閉上眼睛,“你有方愛卿的凜然正氣,也有不懼危難求道之心,生死之前,十分坦然。”他輕輕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