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蓮花也微笑了,“楊大人也信這世上有鬼么?”楊昀春搖頭,“鬼我不曾見過,難說有還是沒有。不過我想這里密室里最大的秘密只怕不是那些金銀珠寶,而是床上這個人吧?”他從箱里抓起一顆夜明珠,對著那死人細細的照了好一會兒,奈何一具七零八落的骨骸,委實看不出什么來,“這人是誰?”
“魯方當年若是有楊大人一半聰明,或許就不會惹來殺身之禍。”李蓮花嘆氣,“后宮禁忌之地,井下隱秘之所,居然藏得有人,若非此人半點也見不得光,又何苦如此?我想‘這個人是誰’就是魯方瘋、李菲、王公公、尚興行死的答案。”
楊昀春靜默了一會兒,緩緩放下那顆珠子,李蓮花言下之意他聽懂了,又過了一會,他突然道,“但這個人已經死了很久了。”李蓮花靜靜的道,“楊大人,你很清楚,此地的金銀珠寶都是佛門圣物。《佛說阿陀羅經》有云‘舍利弗,彼土何故名為極樂?其國眾生,無有眾苦,但受諸樂,故名極樂。又舍利弗,極樂國土,七重欄楯,七重羅網,七重行樹,皆是四寶周匝圍繞,是故彼國名為極樂。又舍利弗,極樂國土有七寶池,八功德水充滿其中。池底純以金沙布地。四邊階道,金、銀、琉璃、玻璃合成。上有樓閣,亦以金、銀、琉璃、頗梨、硨磲、赤珠、瑪瑙而嚴飾之。池中蓮花,大如車輪,青色青光,黃色黃光,赤色赤光,白色白光,微妙香潔。’這里的珍珠、黃金、瑪瑙、頗梨、硨磲等等,都是佛門七寶之一,這些東西,都是當年極樂塔里的珍品。”
楊昀春又靜默良久,長長吐出一口氣,“不錯。”
李蓮花指著那堆骨骸,“極樂塔突然消失,塔中珍寶卻到了此處,這個人是不是毀塔盜寶之人?如若是,他是如何做到的?又為何死在此處?如若不是,極樂塔又是如何消失、塔中珍寶又是如何到了此處?盜寶之人是誰?毀塔之人是誰?他又是誰?”
楊昀春苦笑,“我承認你問的都是問題。”他嘆了口氣,“此地必然牽涉百年之前一段隱秘……一段絕大的隱秘……”話說到此,他心中竟隱約泛起一陣不安,以他如此武功、如此心性都難以鎮定,這隱秘終將引起怎樣的后果?可——會——掀起驚濤駭浪?李蓮花看他臉色蒼白,又嘆了口氣,“那個……我也不愛探聽別人家的私事,何況是死人的私事……不過……不過……直到如今,還有人在為了這個殺人。”楊昀春點頭,“不錯,不論如何,不能再讓人為此而死。當年極樂塔之事無論真相如何,終該有個結束。”李蓮花微微一笑,然后又嘆了口氣,他走向那張床左側,提起燒得差不多的中衣對墻上照了照,“這里有風。”
楊昀春湊了過去,兩人對著那有風的墻細看了一陣,李蓮花伸手按在那有風的縫隙上,略略用力一推,只覺泥墻微微一晃,似乎藏有一扇門。楊昀春內力到處,那門閂咯啦一聲斷開,泥墻上無聲無息的開了一扇泥門。
原來墻上有門,卻是一扇泥門,那扇門竟然是從外面閂上,若非楊昀春這等能隔墻碎物的高手,密室里的人不能打開的。兩人面面相覷,提著燃燒的中衣往前便走。前面是一條密道,卻修筑得十分寬敞,四壁整齊,還嵌著油燈。密道并不長,道路筆直,兩人沒走多遠,就看到了另一扇門。
那也是一扇黃泥夯實的泥門,古怪而堅固,兩人用力敲打,那扇門卻是被封死的,完全推不開。李蓮花奇道,“這里既然是封死的,怎會有風?”他舉高火焰,但見火焰直往后飄動,抬起頭來,在那被封死的泥門之上,有一排極小的通風口,不過龍眼大小,并且似乎年久失修,已經堵死了不少。
兩人一起躍起,攀在泥墻上湊目向外看去。
外頭月明星稀,花草蔥蔥,紅墻碧瓦,十分眼熟。
竟是長生宮的后花園。
李蓮花和楊昀春面面相覷,楊昀春大惑不解,“那井下的密室怎會通向長生宮?”李蓮花喃喃的道,“糟糕、糟糕,不妙至極、不妙至極……”楊昀春頗覺奇怪,皺眉問,“怎么了?”李蓮花嘆道,“既然今夜你我又到了此地,少不得出去之后,也要和魯方、李菲等人一般命運了。”楊昀春哈哈大笑,“若是有人向我動手,我生擒之后,必會讓你多看兩眼。”李蓮花欣然道,“甚好、甚好。”
既然那泥門封死,兩人只得再回密室,又在密室內照了一陣,李蓮花從泥箱里選了一顆最大的夜明珠,與楊昀春一起通過水道潛回井底。
夜明珠朦朧的光暈之下,兩人一起往井壁看去,只見井壁上依稀曾經刻有什么花紋,時日過久早已模糊不清,李蓮花伸手觸摸,那井壁果然不是石砌,而是腐爛的木質,用力一劃便深入其中,露出白色的木芯。
兩人在井壁照了一陣,未曾發現什么,夜明珠的光暈一轉,兩人突地看見,在那清澈的井底有一塊依稀是布匹之類的東西在隨水而動。楊昀春再次沉了下去,輕輕扯了扯那布匹,一陣泥沙揚起,珠光之下,只見另一具骷髏赫然在目。
李蓮花和楊昀春面面相覷,不想這井下竟是兩條人命,卻不知究竟是誰和誰死在這井中,他們是一起死去,或者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