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黑狗一怔,滿偏廳剎時靜悄悄的,李蓮花的這個問題倒是不易回答。李蓮花慢吞吞的又補了一句,“何況……”廳中忽然有人大聲問:“何況什么?”這人聲音洪亮中氣十足,把李蓮花嚇了一跳,只見此人身材高大面目武勇,卻是郭大福的兒子郭禍。“何況……何況……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李蓮花喃喃的道,“聽說五十幾年來采蓮莊曾發(fā)生三起命案,都是夫人墜池而死,可是……可是郭老爺?shù)陌l(fā)妻是漁家女子,”他茫然看著郭大福,“難道漁家女子也會在蓮池中溺水而死么?”郭大福大吃一驚,半晌說不出話來,他那發(fā)妻確是漁家女子,只是嫁入郭家之后遠離漁舟,他竟忘了此節(jié)。李蓮花繼續(xù)道:“如果郭老爺?shù)陌l(fā)妻并非溺死……那么……那么……”他歉然看著滿廳眾人,郭大福失聲道:“那么難道郭家三人,都是被人謀害而死?”王黑狗眉頭又是一跳,李蓮花唯唯諾諾,他可沒說郭家女子都是被人所殺,是郭大福自己說的。王黑狗道:“即使本案存有疑點,李蓮花你的嫌疑也是最大!休想借以口舌之辯推脫殺人之罪。”李蓮花愁眉苦臉,郭禍卻大聲道:“如果真的有兇手,我定會將他擒住!我是佛彼白石弟子,捉拿兇手是本門弟子職責所在!”云彼丘若聽見他這高徒這般解釋“佛彼白石”,只怕那寒癥又要重上幾分。
這時有個衙役快步走來,報說那塊丟失的金銀掛花在李蓮花住的客房里找到了,就放在他窗臺的桌面上。王黑狗斜眼看李蓮花,嘿嘿冷笑不已,李蓮花滿臉困惑,搖了搖頭,那掛花怎么會到了他桌上?真是稀奇古怪,他早上起來的時候明明沒有看見,念頭一轉,他問:“我放在桌上的‘詩’呢?”
“詩?”那衙役奇道:“什么詩?桌上就擱著這個掛花,沒有什么詩。”李蓮花苦笑,他早上起來明明寫了一首“詩”在桌上,卻不見了。正在疑惑之間,姜婆子卻手持掃把趕了進來,以俚語指著那衙役咒罵了一堆。李蓮花聽不懂,王黑狗和郭大福才知道那金銀掛花是姜婆子今早清理蓮池敗葉的時候拾回來的,蓮舟劃過李蓮花窗口,她只當李蓮花在房里,順手擲了進去還喊了聲叫他拿去給老爺,卻不知李蓮花已給王黑狗押了起來。但李蓮花桌上那首“詩”卻確實不知是誰拿走了。
王黑狗接過那個金銀掛花,那掛花本是由苗家胸牌變化而來,乃是一朵大花,其下掛有銀質蝴蝶吊飾,相當沉重,他墊了墊,少說也有二十兩之重。花朵上仍掛著些水池的污物,似是從水底撈起來的,“姜婆子,這東西你從哪里撿回來的?”姜婆子看了眼東面,“雜貨房后面,大老爺給大夫人的那面銅鏡那里。”郭大福的祖父曾給妻子立了一面與人同高的銅鏡,鑲嵌在采蓮莊內一處雜有劣質玉脈的大石上,那大石就在雜貨房不遠處,周圍卻景色清幽,樹木和花叢完全把雜貨房遮了起來,只能見到兩間雜貨空房之間的小路。
“雜貨房?”郭大福奇道,“那里離客房很遠,這掛花怎么會掉在那里?”郭禍卻已大步往外走去,直奔雜貨房。眾人不約而同跟著他一起往采蓮莊東邊走去,采蓮莊方圓十里,兩間雜貨房曾用以儲藏掃帚書籍等物,但久已放空,只因搭建之時未曾想到離主房太遠。“這里的房子沒有蓋好。”郭大福道,“聽說是畫地的時候畫錯了,這池邊空地沒有那么大,房子建好以后中間的小路就只剩這么一點了。”兩間房屋之間只留著極窄的小道,莫約只有一人之寬,而且此地地勢傾斜,那條小路幾乎是個陡坡,一直通到池邊。“我就是在這里撿到的。”姜婆子指著那池邊,“就擱在很淺的地方,一伸手就拿上來了。”
李蓮花敲了敲那雜貨房的門,意外的那房門開了,連郭大福都怔了一下。房里布滿灰塵蛛網,是很久沒有人來過的樣子,地上有一些紛亂的腳印,但因為腳印太多太雜,卻是辨認不清。還有幾張紙片,其中一張顏色枯黃,似乎年代已很久遠,飄在角落之中,其余幾張尚新,似是新近之物,其中一張最為眼熟,竟是李蓮花不見了的那首“詩”。
是誰把他早上胡謅的“詩”小心翼翼的放到了這里來?李蓮花比衙役快了一步拾起那幾張紙片,只見枯黃色那張上面以正楷寫著:“晶之時,境石立立方,嫁衣,立身覓不散。”其下卻未署名,只畫了一輪月亮。另幾張一張是李蓮花的“詩”;另一張卻似個帳簿,上面碎碎的寫了某某東西,幾分銀子,某某東西,幾吊錢,都是這般瑣碎的東西,卻也不見什么奇處。其余幾張新的白紙,也是寫著“晶之時”那幾個怪字。
李蓮花瞧了幾眼,眼睛對著王黑狗瞟了瞟,小心翼翼的道,“王大人,這個殺人兇手,好像專殺穿了那套嫁衣的女人。”王黑狗不耐的道:“廢話!”李蓮花頓了頓,“那么……如果有人充當誘餌,說不定他還會出現(xiàn)。”王黑狗皺眉,“這等性命攸關之事,誰敢擔此重任?”李蓮花說:“我。”
滿廳眾人都是一怔,郭大福吃吃的道:“你?”郭禍大聲道:“如此危險之事,本門弟子義不容辭,還是由我……”王黑狗突地一拍桌子,“也罷!就是你了,本官派遣衙役埋伏采蓮莊,嘿嘿,若是沒有兇手出現(xiàn),便是你殺了翠兒,這次你可抵賴不了。”郭禍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