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前泛起朦朧水霧,恍然間看到了一張張鮮活的臉,接著慢慢消失遠去。
陶執感覺心口陷入窒息,腦袋快要炸開了。
剖肝泣血的悲傷如洪水般,沖垮理智的堤壩將他淹沒,微末的掙扎毫無作用,甚至快要溺斃其中。
突然,有只強有力的手,緊緊抓住了他,從深水里拖拽出來。
陶執恍然間分不清現實和過去,他凝望著蕭玉折的眼睛,眼睫毛掛著淚珠,神情流露出幾分破碎后的脆弱。
他深深地喘息著,幾乎是祈求地問道:
“師父他還活著嗎?”
“……”蕭玉折眸光黯淡下去,他知道那個答案,對陶執來說是殘忍的。
“大師兄……他們現在過得怎么樣?”
蕭玉折突然抱住了陶執,他見不得他這副模樣,連心臟都疼得在抽搐,到了難以忍受的程度。
他斟字酌句,低聲安慰道:“這不是你的錯,不是……”
“可還是我,用我的手……殺了他們。”
陶執的手指抓緊了他的后背,肩膀微微戰栗,他小聲抽噎著,淚水從眼角流淌下來。
恰在此時,旁邊的花神表情驚異地喊道:
“他有了心魔,仙君當心!”
所謂旁觀者清,她嗅到了空氣中一縷魔氣,同時感受到陶執身上的氣息,蘊含初代花神的力量。
所以,結契的人是……陶執,她原本打算處死的魔界間諜。
如今陶執心魔已起,如果再不阻止,恐怕會毀掉本身的靈根,從此徹底墮入魔道。
蕭玉折眼里閃過一絲痛苦,他不想傷害陶執半分,若是可以他情愿就這么陪著他。
但是,他也心知肚明,陶執的情況不容樂觀。
他低聲輕哄道:“睡吧,好好睡一覺。”
一道靈力自指尖飛出,悄然鉆入陶執的眉間,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對此恍然未聞。
突然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干,陶執慢慢松開了抓蕭玉折的手,身體軟軟地倒在了他身上。
“對不起。”蕭玉折聲音克制著情緒。
陶執眼前漸漸模糊,在即將陷入黑暗之前,他握緊了蕭玉折的衣袖,但是怎么都抓不牢。
隨著意識昏迷過去,他的手指也軟軟垂了下來。
他心魔未消,喃喃自語地說了一句:
“阿折,如果我們沒有去荷州就好了。”
“……”蕭玉折斂下眼睫,呼吸驀然停滯了一瞬。可是,世間沒有那么多如果,多得是遺憾。
空氣中充斥著幾分壓抑,他們頭頂上的夢球,突然發出一道閃光,似乎又有人從里面出來。
“把他交出來!”渡燁磊含著怒意的聲音,由遠而近。
花神目光浮現憂慮,不禁低呼了一聲:“不好,是萬重宗的人。”
蕭玉折微微瞇起眼睛,望著那光源的方向,默默將陶執護在了懷里,手上凝出了玄光劍的形態。
“我們現在必須離開幻夢幽谷,請殿下助我一臂之力。”他轉頭看向花神,說道。
花神點了點頭,看向昏迷的陶執說道:
“幻夢幽谷原來不可能打開,可是現在他融合初代花神的魂魄,放你們離開想必也是初代花神的意愿。”
花神施了個術法,將他們二人帶到了邊境的土地上,廣袤無垠的綠色草坪,拂過溫暖適宜的風。
她抬起衣袖往天空一揮,低聲默念了道咒語。
蔚藍的天空剎那間風云變幻,烏云裹挾著雷電,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狂風撕裂了一個口子,外面便是另一個“世界”的景象。
“恭送仙君,此去一帆風順。”花神微微俯身,拱了拱手說道。
蕭玉折臨行之前,深深看了她一眼,“多謝。”
然后,他們便乘風而上,順著狂風的威力抵達“風眼”,眨眼間便消失無蹤。
花神輕輕嘆了一聲,“初代,我已經做到了……”
“……”
不久后,萬重宗便追上來了,浩浩蕩蕩地出現在邊境。
渡燁磊看著恢復正常的天空,明白這回又讓他們跑了。他此時滿腔怒火,指向了花神一個。
“花神殿下,你為何放他們走?”
聽聞這幾乎是質問的話語,花神仍然從容不迫,她稍稍側過身看向他,冷笑道:
“我不過是遵從了初代花神的旨意。”
渡燁磊臉色沉了沉,“當初可是你請我來的,現在又突然翻臉。你的意思是,以后要站在浮仙宗那邊?”
花神表情若有所思,他此言說的不錯,萬重宗的人之所以能進入夢球,暗中也得到了自己的默許。
只因她認為北衡仙君濫用私權,將“魔界間諜”囚禁在身邊,不肯將他交出來接受處刑。所以,她找到了仙盟中的萬重宗,希望渡燁磊出手相助。
花神并非突然變卦,而是心里有自己的底線,初代花神的意志,足以凌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