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折垂下眼簾,目光有些無措,他還記得自己嗎?
然后,在同行弟子的呼喚中,他連忙跟了上去,只是沒察覺水桶里的水晃蕩出來了。
這天晚上,他做了一個夢,夢見了蕭府那夜的慶祝宴。
小少年打開了柴房,把他救了出來。
可是在路上他們遇到了那仆從,小少年竟然喝下了那杯酒,然后痛苦地倒地,吐出鮮血。
“為什么要……害我?”
蕭玉折慌亂無措,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那懷里的小少年越來越冷。
不——
陽光從窗臺照進來,灑在蕭玉折臉上,他恍然從噩夢中驚醒,才發現出了一身汗。
又是平常的清晨,他換好衣裳后,照例到溪邊挑水,卻沒看到那些內門弟子。
而是看到了……蕭明哲,他穿著板正的弟子服,身后跟著兩名弟子,“恰好”經過了他身邊。
“好久不見,玉折。”蕭明哲不懷好意地笑。
蕭玉折身體微僵,“大哥。”
“你可要好好修煉,才不辜負姨娘所托啊。”蕭明哲低聲笑,臉上俱是嘲諷。
他經過蕭玉折時,肩膀“無意”撞到了對方,后者站在山道外側,如果不是反應及時,便會摔下去。
“抱歉啊。”蕭明哲的語氣,分明是遺憾的。
“好狗不擋道!”
“聽見了嗎!”
那兩名跟隨的弟子口出惡言,蕭玉折目光頓了頓,然后就要讓開路。
“你們算什么東西?”
兩名弟子下意識就要罵人,但是回過頭發現竟是陶執,他們臉色變了變:“是……是四師兄啊。”
氣氛頓時有些尷尬。
那邊蕭明哲臉上掛上笑容,朝他作了作揖。
陶執看也不看他,態度傲慢極了,“他雖是外門弟子,也不是任由他人欺負的,如果他以后出了什么事,你們都逃不了干系。”
后一句明顯是說給蕭明哲聽,他臉色青白,默然不語。
“四師兄誤會了……”
兩名弟子作了作揖,然后忙不迭跟上了蕭明哲,幾人眨眼間便消失無蹤。
蕭玉折的手握緊了木桶,神色有點緊張:“多謝四師兄。”
其實不只是這次,萬幸浮仙宗召他為外門弟子,否則自己活不到今日。
陶執目光稍稍打量,發現他身上穿的是外門弟子服,于是說道:“不過是舉手之勞,我向來喜歡助人為樂,與你同住的弟子,他們也說過相同的話。”
蕭玉折神色微滯,眼底忽然有一抹失望,原來他不是只為自己這么做。
陶執忽然問道:“你……真的沒有靈根?”
蕭玉折眼底微涼,“四師兄,何必明知故問?”
“無妨,只要勤懇修煉,就算沒有靈根,也可以踏入仙途。”
沒有靈根還能修煉的人,難度堪比登天,成功者在修仙界寥寥無幾,更多的是中途敗給生老病死。
蕭玉折明白這番話安慰居多。
“若是不信,你試試每日念一遍劍訣。”
陶執閉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詞,只見他腰間的劍錚然出鞘,飛到天空中來回穿梭。
最后,又重新飛回劍鞘。
蕭玉折目光渴求,“我……可以做到嗎?”
陶執笑了起來,“試試便知。”說著,他將手上的一顆七彩小石頭,送給了蕭玉折。
方才的劍訣,蕭玉折聽一次便記住了,他也學著陶執的模樣,練習劍訣,對象則是一塊小石頭。
毫無懸念的,第一次失敗了。
陶執拍了拍他的肩膀,“明日我在這里等你。”
聞言,蕭玉折心臟漏了半拍,回頭怔怔地看著他。
那樣劇烈的心跳,和懵懂的情緒,恍然間埋下了一顆種子,在心間的某個角落悄然發芽。
后來的每一日,陶執都信守諾言,來找他練習劍訣,漸漸地他們聊天談心,很快便熟絡起來。
“我從前跟你一樣,在靈根上半點不開竅。”陶執坐在草坪上,掌心上下拋著一顆七彩石頭。
“那又怎么樣?現在我也是筑基期了。”
蕭玉折七分心神練劍訣,三分心神留給陶執。他神色若有所思,說道:“四師兄,當時靈根未開,你也會感到痛苦嗎?”
那邊沉默了片刻,才響起很輕淡的一聲“嗯”。
蕭玉折剛想說什么,便聽到身后的人跳起來,驚喜地攬著他肩膀:“阿折,成了!”
他低頭一看,原來那顆七彩石頭,發生了顫動,緊接著飛到了面前。
蕭玉折眸光亮了亮,試著一鼓作氣,控制小石頭飛得更高。
“阿折,你真厲害!”
陶執不吝惜掌聲和贊美,真心實意認為蕭玉折是可塑之才。
蕭玉折眼底閃爍著暗光,揚起了一個笑容,他從未感到如此的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