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皺起劍眉,下意識收斂了周身威壓,難道青蓮身上還有傷口?
青蓮從袖口里探出腦袋,此時園子里風平浪靜,艷陽高照,花草植物齊齊整整,他不禁暗中松了口氣。
然后忍不住嘟囔了一聲:“怎么會有人……動不動就斬草除根?”
蕭玉折暗中探查了青蓮經脈,沒有發現有被忽略的傷口,卻聽到這不清不楚的話。
此時靈田上的花開得熱烈動人,年長的約有半人高,甚至有的花蕾就對著蕭玉折開。
千紅萬紫的百花叢中,雪衣掠過未曾沾染半片花葉。
蕭玉折偶然停下觀賞一株虞美人,虞美人便如一位嬌羞的女子般,故作矜持,擺弄姿態。
他眼神無波無瀾,接著冷酷地抬起手,手起刀落。
虞美人顫了顫,發覺過長的葉子被修剪掉了。
虞美人:“……”
過了一會兒,他繼續往前賞海棠。
他每一次停留的時間都不長,就單單是看著,偶爾用靈力修修花,變成另一種“美”或“丑”的新面孔。
萬幸大家沒有鏡子,嬌花們都還是美美噠。
陶執無語了,忍不住問:“你若是真心喜歡,為什么還要它們的命?”
這種近乎親切的行為,太具有欺騙性了,但其實他毀滅靈田的時候一樣無情。
“真心喜歡?”蕭玉折琢磨這幾個字,語氣有些冷:“我并非真心,也從不喜歡。”
蕭玉折垂眸看著青蓮,輕聲嘆息:
“……況且真心喜歡,便一定能好好珍惜嗎?”
從園子里出來后,陶執內心百感交集,雖然蕭玉折話是那么說,但是從始至終都收斂著威壓。
他繼續在案桌上,繼續當著一位“伴讀”。
陶執已經盤算好了,等他找到鳳王箭的下落,他就毫不猶豫地奪走,然后頭也不回地回魔界。
將來如果蕭玉折找來,他就權當不認識這號人。
現在重要的一步棋,需要到發揮作用的時候了,他瞅著時機差不多了,便狀作不經意地開口:
“我想喝園子里的靈泉,讓竇禎送點來吧。”
蕭玉折“嗯”了一聲,然后就沒說話了。
下午的時候,陶執在屋里等得快睡著了,才聽到門口傳來聲音。
竇禎向蕭玉折行了一禮,然后把小水缸捧了起來,出門之后便是走廊。
“兄弟,上次多虧了你。”
竇禎笑得一臉真誠,帶著幾分感激的意味,活像見到失散多年的親人。
這態度放在前兩天,陶執都要以為見鬼了。
他想了想正道人士之間的拉扯,裝模作樣道:“不過舉手之勞,無足掛齒。”
“你太過謙了!在這里我對之前的冒犯,鄭重向你道歉……啊,這次是真心的,如果我忘恩負義,將來我不得好死!”
陶執收回了疑慮,表示相信:“我自然信你。”
竇禎拍了拍胸脯,想做出點誠意來,說:“那我們以后就是朋友了,有什么事要我幫忙,只管說一聲!”
“當真?”
“你不信我,就是不把我當朋友!”
“這倒不是……我還真有一件事相求。”陶執作勢輕輕嘆息,欲言又止。
“什么事?我一定幫你辦到。”
“……”
兩人在檐下小聲嘀咕,沒發現有一只麻雀站在屋檐,黑豆般的眼睛緊緊盯著他們。
忽然,竇禎感覺到窺探的視線,看向對面屋檐時,麻雀撲楞著翅膀飛走了。
難道是錯覺?
而在遙遠的南方某處山麓,萬重宗內的一間房里,一名身穿黑色羽衣頭戴金色發冠的中年男人,手中捏著一只麻雀的脖子。
萬重宗有種秘術,便是操控動物的靈魂,而且控制一只動物便能間接控制整個家族。
“青蓮真不是俗物,可惜不能為我所用……”
他目光陡然變得兇狠,“匡姜,你看清楚了嗎?”
匡姜元丹受損,身形猶如枯槁,他半跪在地上答道:
“千真萬確,它身上帶有鳳凰焰火。”
渡燁磊瞇起眼睛,鳳凰焰火或許能克制蕭玉折。
他意味深長地笑了,對匡姜說道:“你忍受著魂魄被九重幽火炙烤的痛苦,堅持回到了萬重宗報信,我自然會幫你報仇,這筆賬還是記在北衡頭上。”
“去查一查青蓮。”
麻雀飛出窗柩,直到消失在天際。
……
陶執去青蓮池待了一個時辰,就被竇禎帶回了紫陽殿,傍晚的風吹過長廊,微微拂起珠簾一角,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仙君臥在床榻,朦朧的床幔遮住了視線。
陶執便自覺安靜,他總懷念做人的時候,想去哪就去哪,不像現在這樣,走幾步路還要人端著。
他望著軒窗外的星空,輕輕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