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視若無睹,”謝元貞再次反駁道?:“是他要?賭我這個大帥敢不敢視若無睹,他的要?求越離譜就越容易激怒我,他要?的就是我謝元貞觸犯軍規。”
不論他們如何刁難,目的所在始終都?是謝元貞,所以?準確來講,這十萬將士才?是受謝元貞連累。
念一這才?有些緊張,“那怎么辦!”
“籌措軍糧能觸犯什么軍規!?”庾愔不服。
“可籌措軍糧本就不是大帥職責所在,嚴格來講,大帥只負責戰事——或許是干涉各州郡糧商運作,或許是目無天子,”謝元貞輕描淡寫,莫須有的罪名最容易扣,“只要?他想得到,他都?能扣在我謝元貞的頭上。”
焦頭爛額之際,屋外?有衙役進門:“大帥,外?頭有人求見。”
庾愔還在氣頭,陡然大喝:“是誰?”
衙役應聲縮了縮脖子,“說是鐸州來的。”
三人對視。
謝元貞站起?身,“出去瞧瞧。”
來到門口,庾愔看?這背影有些熟悉,謝元貞已經叫出聲:“外?兄?”
那人轉身,正是崔應辰。
“讓我看?看?,”崔應辰如一抹夏日涼風款款而來,上下仔細打量過一遍,點頭嗔怪:“是瘦了。”
“外?兄唬我吧,”謝元貞還不信,自己轉了一圈,瞥見后面馬車,“此?次外?兄是特地?來探望,還是有公務在身?”
這么多輛馬車,不是兵器就是糧草。
“你離都?也近一個月了,”崔應辰便收斂笑意,正經問他:“眼下嶺南情況如何?”
日近午時,太陽正烈,念一瞇眼看?了天色,道?:“崔大人,不如咱們進屋再談?”
他也看?見了崔應辰身后的馬車。
“不急,此?次我確是公務在身,”崔應辰這才?錯開身,露出身后的運糧隊伍,“黔西?今年夏收不錯,我已稟明主上,嶺南形勢危急,又有世家遷居,故特向黔西?借調糧食,先讓嶺南緩過這一口氣。”
“天降甘霖!”庾愔剛才?還不敢肯定,單等崔應辰說了才?真放下心,“大帥正愁軍糧之事呢!”
說軍糧這軍糧竟然就到了。
崔應辰一愣,對上謝元貞的目光,只見他點點頭,腳下一轉,“外?兄,進去說。”
四人進去書?房,崔應辰聽謝元貞說完這一出戲,也和?庾愔一樣拍案而起?:
“尉遲燾竟敢扣軍糧!?”
“崔大人,您不送糧草來,咱們也就只能暫時咽下這口惡氣,”庾愔與崔應辰同仇敵愾,“可咱們正跟江州打仗,監軍大人這時候釜底抽薪,根本就是想要?十萬將士的命!”
“好在這批糧草便是轉機,”謝元貞想到什么,俯身前?傾,甚至有些緊張,“不知外?兄是如何得知此?事的,莫非是師兄?”
崔應辰卻是搖頭,此?前?有些話他不便在信中講,趁著運送軍糧,正好解釋清楚:“近來鐸州也有大變,此?次裴云京提請土斷,令世家南遷,原本他們是不愿意的,誰料崤……下世家南遷既成定勢,我與盧兄料定他們要?找你的麻煩。古來征戰,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他們想掐住你的咽喉,打軍糧的主意也是不足為奇。”
“原是如此?,”謝元貞心里失落,“竟是巧合。”
鐘滄湄原本是出世之人,只是為了謝元貞才?埋伏在敵營,失蹤的時間越長,謝元貞越覺得不安。若是裴云京拿他來對付謝元貞,好歹他還有辦法可想,就怕像現?在這般無聲無息。
“一旦有你師兄的下落,我必定飛鴿傳書?于你,”崔應辰是安撫也是提醒:“眼下他們招式已出,再不可坐以?待斃,后方不穩,前?方有難。”
謝元貞點頭,沒再說別的。
四人話止,房中一時寂靜,崔應辰朝窗外?看?了一眼,忽然問:“平州刺史何在?衙門點卯,日上三竿,怎的不見他身影?”
“這位刺史姓白卻是個夜貍子,”念一哼笑,“白天可不容易找到他的蹤跡。”
“是么?”崔應辰又看?向謝元貞,嶺南始終沒有貼心人,崔應辰不放心,“這個白鶴軒,你可有摸清是什么路數?”
先前?裴云京割據平州,白鶴軒在他手下多時也是安然無恙,就是不知這白刺史是已投靠裴云京,還是他不過是將裴云京當成尋常上司那般討好。
“我正有些事要?同他談,”軍糧的麻煩已經解決,謝元貞也不能白白咽下這口氣,他聲音微微一沉,“這就去摸他的老底。”
崔應辰將軍糧送到便回去了,連午飯也不肯留下,謝元貞幾人一路送他們到平州界碑外?,回府便傳了白鶴軒來見。
白鶴軒老老實實跪在地?上,半抬起?頭,“不知大帥召下官是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有,”謝元貞示意念一趕緊將人扶起?來,滿面和?煦,“連日叨擾,白刺史不會怪謝某鳩占鵲巢吧?”
謝元貞笑里藏刀,白鶴軒便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