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改頭換面?,已經(jīng)和過去沒有幾分相似了,一開始我也沒認出他,他見到我倒是有些驚訝。”周顯面?色凝重,白日險些叫他逃之夭夭,“所幸他的聲音依舊沒有改變,后?腦勺的疤痕也還在,若非我在陳府見過一模一樣的疤痕,我也不敢相信這就是同一個人。”
“還真?是巧,”念一嘖嘖,“也算對?得起郎,赫連大人那些天材地寶。”
“什么天材地寶?”庾愔看向周顯,話說到這里,他怎么也該聽?明白了,“你果真?也是赫連大人的人?”
從謝元貞讓周顯領(lǐng)兵攻打?鄄州的那一刻起,庾愔就猜到了周顯的真?實?身份。
這也難怪庾愔慍怒,他調(diào)來?這支軍隊的時間不長,這一口氣卻憋得久了,偶爾與?周顯說上幾句體?己話,不料他還是赫連誠的人。
合著只有庾愔始終是局外?人。
這樣到底算什么?
“我并非有意隱瞞,只是軍營之中?人多口雜,沒找到機會拔除暗樁之前,我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周顯抱拳,直接往地上一跪,“是我的錯。”
“你這是做什么!”
庾愔躥起來?去扶他,這一跪,他心里那點別扭悄然煙消云散,“這也沒什么,左右一開始我也不信任大帥。”
其實?現(xiàn)在也還心存疑慮。
或許是他小氣,但他就是氣不過。
“當年陳郡流民坑殺一案,最后?牽扯出李令儀,案子審到陳恒敬咽氣就徹底斷了。”周顯坐回去,接著方才的話繼續(xù)道:“是赫連大人與?陳休文做了交易,這才有后?來?的大殿反撲。”
庾愔立刻接上,“陳休文的條件便是他弟弟?”
“正是,”周顯垂眸,轉(zhuǎn)頭瞥見謝元貞睡得并不安穩(wěn),壓低些聲音,“陳休言十五歲那年不慎摔下臺階,后?腦當?shù)兀褋?便成了癡兒,多年來?他兄長貼身照料,把他當三歲稚子那般細心呵護,不是以?陳休言的性?命作為條件,只怕這樁交易還談不攏。”
世人道陳休言被一口生米噎死在廚房,死相狼狽之極,誰能想赫連誠偷天換日,將本該連坐處死的陳休言換了出來?。
“可陳休言既是癡兒,為何又會突然恢復(fù)神志,”庾愔也不由壓低了聲音,程履道為李令馳幕僚,幾次設(shè)計害謝元貞,這絕對?不像一個癡傻多年的人能做到的,“難不成之前都是裝的?”
“這就不得而知了,”周顯不寒而栗,若這位二公子真?是裝的,也不知道當年還被他套去過什么信息,“大人言出必行,也念他不過是個癡兒,沒想到卻是留了個禍患,如?今就怕他以?為是大人害死他哥哥,這才幾次三番與?咱們作對?。”
“還沒走呢?”
幾人談到深夜,五絕端著藥進?門,一看屋內(nèi)還燈火通明,“正好,幫我把人扶起來?喝藥。”
謝元貞人還不清醒,幾人圍在床前,念一把人半抱起來?,五絕的藥還沒到嘴邊,謝元貞卻開始躲起來?——
“不,不要喝藥。”
他說話全是氣音,五絕差點沒聽?清,說完又見他咳嗽起來?。
“不喝藥哪里能好?”五絕沒有哄人的本事,吹著胡子,“別鬧孩子氣!”
可謝元貞偏不,藥沒喂進?嘴里,還灑了一點到霜白衣領(lǐng)上。
五絕就把手縮回來?,一半窩火一半發(fā)愁,“這往常喝藥都挺痛快的,怎的突然鬧脾氣了?”
誰也沒有哄謝元貞的經(jīng)驗,幾人面?面?相覷,念一雖然一直隨身伺候,此刻也急得不行,“主子每每昏迷不醒,都是赫連大人親自在一旁守著,這藥也都是他喂的,早知道那會兒就不退出去了!”
庾愔在一邊看了一會兒,突然伸手:“我試試。”
念一趕緊攔著,“你可別把藥都撒主子身上!”
“那你來?喂。”說著庾愔就把藥碗遞給念一。
念一白了一眼,沒接。
不說話就當答應(yīng)了,于是庾愔吹一勺藥,貼在謝元貞嘴邊,“扶,扶危在這兒,乖乖喝藥。”
謝元貞似醒未醒,指尖微微抬起,喃喃道:“扶危在哪兒?”
“就在你身邊,”第二次開口,庾愔沒再?結(jié)巴,沉穩(wěn)的語氣還真?有點赫連誠的影子,“來?,乖乖喝藥。”
“季歡偶爾會鬧脾氣,若是他不肯喝藥,你就哄他說我在邊上,他會聽?話的。”
大軍出發(fā)前赫連誠特?地交代過,庾愔想起這茬,以?前總以?為謝元貞工于心計,沒想到他也有這孩子氣的一面?。
幾人全神貫注盯著謝元貞的嘴,大氣不敢出,氣氛緊張至于此地,連庾愔也不自覺捏了一把汗。
“喝了!”周顯眼睛一亮。
五絕同時一拍手掌,“還真?管用!”
“哼,”念一扶著謝元貞,看他這么一勺一勺慢慢將藥喝了,心里心疼,也不忘回嘴,“那也是赫連大人的功勞!”
“得了,誰的功勞都一樣,”一碗藥終于喂完,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