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別嚇唬他們了,我?看?這都?是些沒?種的娘們兒??!讓我?瞧瞧,你們不會是沒?根的閹人吧,整個大梁上下難道都?找不出有血性的男兒了嗎!”
城墻上的士兵紛紛大笑,說書似的一句接一句,城樓似戲臺一般熱鬧非凡,底下的士兵卻不是看?客。
他們是談資。
“庾將軍,末將去會會他們!”
有幾個士兵忍不住要沖上前,一呼百應,跟著幾百個騎兵躍躍欲試。
“都?忘了主帥怎么叮囑的了!”烈日當空,庾愔揚鞭當空抽了一記,“軍令如山,全都?給我?回來!”
明明是引誘,明明是陷阱,可上陣殺敵,大家誰不是血性男兒,誰聽了這般謾罵也不能云淡風輕。
“難道咱們就得平白讓他們一直這么羞辱下去嗎!”
“是??!”
將士們紛紛應和?,想將他們的謾罵全部塞回到他們的狗嘴里。
見狀敵軍居高臨下,叫囂得更厲害了。
“戰場之?上,不聽我?庾愔的命令,那就不要做我?的兵!”庾愔見勢不對,直接橫身擋在眾人之?前,“回來!”
攻心為上,謝元貞這是太信庾愔了,庾愔自愧不如,眼下這支軍隊還遠不到毫無怨言地與將領同進退的地步。
天干日頭?烈,背后是敵人的捧腹大笑,污言穢語,士兵們心浮氣躁,撤退得心不甘情不愿,在不斷的進攻與撤退中逐漸消磨了耐性,兩個時辰一晃就過?去了。
“庾將軍,已經?兩個時辰了!咱們還要一直耗下去嗎!?”
他們到底在等什么!
“主帥沒?派傳令兵來,”庾愔捏緊了韁繩,臉上已冒出熱汗,盔甲下都?是酸臭味,他知道弟兄們的士氣已經?快到極限,只能用軍令強壓,“就給我?繼續守在此?地!”
還要守,還要再枯守!
上陣的將士就沒?有怕死的,可按著不讓打豈非等于叫他們束手投降?天下沒?有這般窩囊的道理!
騎兵們的馬對面咴著氣,煩躁地踢來踢去,竊竊私語聲?漸高,三句里能聽見兩個謝元貞,庾愔看?犯人一般謹防將士魯莽,心里已經?想明白了:城南這里毫無疑問是要拖延,是要吸引兵力,說不準謝元貞在城西也是如此?。
那么他究竟想拖到誰來?
又過?一個時辰,日薄西山,天色將晚,將士們又餓又累,長途跋涉消耗的僅僅是體力,可也遠不如在這場拖延戰中消耗得多,此?刻他們是身心俱疲。
向來打仗,是勝是敗都?得打了才?知道,三個時辰中這批精銳卻是什么也做不了,只是機械一般重復進攻,將士們既不知道庾愔想干什么,更不明白謝元貞想干什么。
他們本來就不信任朝廷指派的主將與副將。
于是太陽落下的最后一刻,有個士兵突然高喊:“憑他什么主帥,不過?是帶人打了一場山林戰,這能說明什么?難不成他輕描淡寫一句話,弟兄們就得耗死在這兒嗎!”
他們終于忍不住了。
“對,老子?聽城墻上的狗東西罵了一下午,憑什么不能反擊!?”
庾愔心里捏著一把汗,“他們有震天雷!殺你根本不費力氣!”
震天雷,又是震天雷。
“庾將軍也沒?見過?什么狗屁震天雷吧,我?看?不過?是謝元貞捏造出來哄咱們的!”
說完那士兵高舉長矛,一聲?帶走了一大片騎兵,策馬奔騰,直向城門而?去!
“回來!”庾愔擋在剩下的騎兵之?前,但他只有一個人,千軍萬馬都?動?起?來,根本不是他一個人能控制的,暗夜來襲,他當空嘶吼:
“給我?回來!”
沒?人聽他。
這支分隊一共約莫有兩百騎兵上前,他們分工明確,一部分人推著攻城錘撞城門,一部分搭梯上樓,眼見這些人完全進入震天雷的攻擊范圍,守城的將士忽然一笑,點火將東西投擲出去!
砰,砰砰!
漫天火光照亮庾愔驚愕的面孔,城墻前開出一朵朵帶血的蘑菇云,庾愔愣了好一會兒才?神魂歸位,目眥欲裂沖煙灰大喊:
“都?給我?回來!”
地面的將士直接被炸上半空,在短暫的失重中四分五裂,巨大的沖擊粉碎五臟六腑,帶著沫狀的鮮血一并濺起?,沾上爬城墻的將士周身。
爬城墻的自然也沒?能幸免,只是比之?地面的弟兄,他們還能留個全尸。煙霧之?后,他們連人帶馬橫七豎八,只有三個士兵勉強動?彈一下,繼而?拼命往外爬,但下一顆震天雷隨即而?來,沒?有給他們逃出生天的一絲機會。
這批將士英勇無畏,可惜這份英勇用錯了地方,反將他們生生送上絕路。眨眼不過?一瞬間,所?有的不甘就與建功立業的野心一并,全部化為烏有。
“誰還要去!”庾愔雙目猩紅,脖頸青筋在昏暗的月色下隱約可見,“誰還要貿然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