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謝元貞喝藥可比用?飯容易,五絕還沒歇夠,空碗便送了回來,他接過?碗就要走?,赫連誠卻將人攔了下?來。
“五絕先生,晚輩記得您也會起卦,”赫連誠側身使眼色,“可否幫忙算算,少?玨她現下?是否無恙,人又在哪里??”
兩人對視,謝元貞坐在床上,聞言塞在被?下?的手攥緊,赫連誠斟酌字眼,希望五絕能明白他的意思。
“自然,”五絕眼睛一轉,答應得爽快,當?面起卦,片刻之后?撂下?一句,“人活著,在北邊兒,許是北靖!”
聽?罷赫連誠看了謝元貞一眼,喝完藥就該安心?睡覺,赫連誠安置完便送五絕出門。
“多謝先生?!?
赫連誠跟著五絕走?到廊子拐角,這才敢說。
五絕回頭,一副莫名其妙,“謝我什么?”
赫連誠以為這是要他再夸一遍,從善如流,“自然是謝您方才一卦?!?
可五絕聽?了反而皺眉,“我也不過?實話實說?!?
“當?真??”這赫連誠倒是沒想到,連著先前的疑問一并問道:“那當?年在師戎郡,您如何能險些叫晚輩得手?”
“那卦又不是給我自己算吉兇,”五絕明白過?來,轉身罵罵咧咧,“不信邪還哄老頭算,哼!”
“晚輩不是這個意思,”赫連誠忙跟上去,心?里?的疑問更甚,“敢問彼時那卦,先生又是為誰而算?”
五絕再不理他,拍屁股走?人。
正午用?飯的時候,赫連誠一碗粥才喂三勺,就被?謝元貞推開——
“我飽了?!?
“我離開前你還能多用?兩口,”赫連誠不依不饒,勺子抵在謝元貞嘴角,那氣勢是要掰他的嘴,“不吃東西,如何能有力氣養傷?”
這也是實話,可謝元貞吃不下?更是實話。謝元貞不怕他動粗,就怕他又做出什么不理自己,背著自己生悶氣的事,無奈只能又勉強喝幾口,眼見小半碗粥下?肚,赫連誠剛要露出笑?容,謝元貞一個反胃,沒忍住竟全吐了。
房中一時熱鬧,五絕撂下?自己的飯碗,嘴里?的飯粒還沒咽干凈,中途被?抓過?來扎針,謝元貞吐過?之后?人更是懨懨,赫連誠也不敢再拿東西惡心?他,哄謝元貞睡著之后?,出門便喚來周行簡問話——
“怎么回事?”
周行簡一臉為難,撿著字眼回話,邊瞧主子的反應:“您離開后?,公?子日夜憂心?,這幾日幾乎水米不進,是真?的吃不下?。”
赫連誠冷不防問:“那李令馳又來過?了?”
周行簡咚地跪下?,“主子神機妙算!”
“誰教你的阿諛奉承!”
“主子!”
劉弦站在一邊,見狀忙使眼色,叫周行簡趕緊坦白。赫連誠幾日的怒氣積攢到今日,要是此刻發作起來,誰也擔待不住。
“說!”
赫連誠又吼了句,剛要落腳的麻雀扭頭就飛向天外。
“主子離開隔日,李令馳帶了個假小姐過?來,當?著公?子的面說要將她千刀萬剮,所幸最?后?公?子瞧出不對勁,”周行簡越說越沒底氣,低頭不敢看赫連誠,“公?子怕主子回來見了心?疼,所以不讓說?!?
“你記清楚了,我才是你的主子!”赫連誠一字一頓,話說出口,堵在心?頭的氣卻越積越滿,“瞞著我便猜不到了?不說我便不心?疼了?”
單憑謝元貞如今這樣子,赫連誠便是什么都不知道,見了也要肝腸寸斷。
“屬下?知罪,”話已出口,周行簡也顧不上赫連誠到底有多心?疼,人還沒找回來,這事便沒完,“主子,可人一日找不回,長此以往,屬下?只怕公?子——”
只怕他憂思成疾。
五絕治病是好手,可心?病除非心?藥醫,五絕沒辦法,大羅金仙也沒辦法。
還得把人找回來才成。
“老天都在幫著北靖懲罰我,”幾日前的景象歷歷在目,赫連誠身在鐸州,心?還受困于八盤嶺,半晌他長嘆道:“人沒找回來,已折損不少?弟兄,還有樊讓——”
周行簡赫然抬頭,只見劉弦眼中流露一絲哀痛,點了點頭。
先前他們全力防備李令馳,只是八盤嶺之外,五部?也始終虎視眈眈。他們突然帶兵越界,雖被?庾愔率兵圍剿殲滅,不出意外,近期還會再起戰事。
四面楚歌。
可謝元貞這邊正到緊要關頭,如今假死藥的消息走?漏,一旦謝泓的罪己書大白于天下?,原先柳濯纓的擁躉霎時便會成為指向他的槍頭——登高跌重,赫連誠也是焦頭爛額,他想不到別的辦法能令謝元貞全身而退。
五部?如今仍盤踞洛都,通敵叛國是扎在所有大梁百姓心?中的刺,這根刺的另一頭連著謝氏,一樣也連著謝氏遺孤謝元貞。
父債子償,赫連誠不認這個理,總有人替他認這個理。
放眼大梁,天下?人會如何看待謝元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