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還有慕容述,還有裴云京,晚輩自然不能翻大?梁的?天,可向主?上請命卻?無不可!”尉遲晗拂袖轉身,這話?不僅是對淳于霑,更是要鴻祿轉告,“三千士族子?弟往主?上跟前一站,就看?那護軍大?人還能否保全主?上一世圣名!”
“若是主?上——”
“當今主?上不是先帝,李護軍更不是謝中書,”尉遲晗對上淳于霑眼中無比堅定,“晚輩說了,三千士族子?弟往主?上跟前一站,他得先掂量自己的?分量!”
說著他轉身向兩側廊下,今夜司馬府無人掌燈,士族公子?的?臉隱在昏暗的?廊下,與大?雨中的?夜色融為一體。尉遲晗深吸一口氣——
“諸兄同窗,方?才在下的?話?你們也都聽到?了,今夜我尉遲晗敢闖司馬府,一個時辰后?還要去敲登聞鼓,闖宮門!”尉遲晗一字一頓,氣勢如虹,“沒膽量的?,趁此刻天還未亮,早些回家去吧!”
廊外唯有雨聲,不時摻雜鴻祿的?詈罵,眾人沉默一會兒,離淳于霑最近的?一位公子?當先站出來——
“尉遲兄說得不錯,鳥未盡,主?上便要先藏弓,來日他與李令馳得勢,先前敵對與威脅天子?皇權的?士族一個都跑不了!我淳于彥不走!”
“你,”兒子?的?話?落在淳于霑耳邊震耳欲聾,他沒有反駁,甚至輕聲稱贊,“果真虎父無犬子?!”
“我等與尉遲公子?共進退,誓死不退!”
士族子?弟隨聲附和,主?上要看?士族的?忠心,此時尉遲晗也要看?這些紈绔的?忠心,從他們跨出自家門檻那一刻起,注定江左士族必須同進同退。因為這些士族并非只有世家高門,世家與寒門為一個柳濯纓屈身同一陣營,原本?就是互為掣肘,今夜誰敢退縮,來日便成?為對方?茶余飯后?的?談資,日后?時局翻新,他們更沒有資格與對方?并坐談判。
“內官,今夜種種你可都看?到?了,”尉遲晗指著柱子?上瑟瑟發抖的?鴻祿,“不光淳于大?人,咱們所有士族子?弟,所有士族的?所作所為,在主?上跟前也都要一字不漏地說與他聽!”
“只是北郊墓林中所埋為誰?柳大?人甘愿自盡,是否與那北郊墓林有干系?”淳于彥突然想到?什么,“父親,你可知?柳公子?究竟是誰!”
“淳于大?人,”鴻祿突然大?喝,“奴婢勸您不要引火燒身!”
黎明前夕,雨終于見小,隱隱可見夜空星辰,大?內宮門緊閉,登聞鼓聲不止。永圣帝長夜難眠,殿中輾轉,等來的?不止有回宮復命的?鴻祿,
更是以尉遲晗為首的?三千士族子?弟。
第124章 請命
鐸州京師北郊
“春雨凈天色, 明日鐸州金谷大街,又是干干凈凈的一條道,”閃電炸亮半邊天, 程履道與李令馳坐在臨時搭建的棚下, 溫火煮酒, 壺蓋咕咚, 程履道取下先為李令馳斟一杯,“明公請。”
“此酒甚好,淮清就喜歡這般清醇微苦的滋味,”李令馳淺嘗輒止,剩下半杯悉數灑在墓前的泥濘里。
“明公為何篤定那謝元貞甘心為十余枯骨赴死?”程履道滿上兩杯,似乎不解, “死人如何會同活人計較?”
“可活人卻會良心不安,”酒入腹, 烈心頭, 李令馳微微皺眉,想起流星滑過那夜,“他茍延殘喘至今不過是為報仇雪恨,而今大仇不得報, 至親遺骨又落到?仇人手?中, 他如何還能狠得下心?”
“明公洞察人心, ”程履道瞥一眼李令馳, 話鋒一轉, “可只怕明公替主?上解決了心腹大患, 主?上轉過頭來就要對付明公。”
永圣帝也一直是如此對付他的。
李令馳靜觀溫酒入羽觴, 抬眸瞥了一眼程履道。
“寡人如今算是想明白了,”李令馳撈起其?中一杯, 端到?眼前轉動,沒有一飲而盡,“他殺的既是忠臣,望京若是知曉此事,只怕第一個就要反,放眼大梁上下,還有誰愿意提攜他這個偏房庶子?”
“所以慕容裕始終名不正言不順,”程履道舉杯敬他,“至少沒有慕容述那般得民心。”
“單瞧近十年,慕容述自然是愛民如子的好王爺,”羽觴停在李令馳掌中片刻,他才轉頭與程履道碰了一下,不重也不輕,“可再往前十年就會發現,他也不過是助紂為虐,僥幸逃生的小人罷了!”
“可百姓向來不會往前看,他們為生計奔命,只夠得到?腳下的路。”程履道端著?酒杯也沒有喝,視線一直停留在李令馳手?上的羽觴,“縱使百官世家也是如此,鼠目寸光乃常人之常態。”
“那便彼時再叫他們看清慕容述的真面目,”李令馳又灑了一杯,肘袖翻飛,徑直將羽觴也一并摔在地上,“眼下寡人只要謝元貞死!”
棚外,鎮守的士兵微微側目,轉瞬又恢復無動于衷。
“謝元貞是該死,”程履道牽起嘴角,新取一羽觴,耐心斟新酒,“只是在下既為明公帳下幕僚,自當為明